一个时辰过去……
忘渊帝换了好几种姿势,到底没忍住:“挺能哭啊。”
以前就发现泽喻这个毛病了,但也没想到这么严重。
危笙倒是耐心十足,时不时低头跟靠在肩上的人说点儿什么,脸上的笑意从未消散。
宿问清轻声:“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忘渊帝等人可以稳稳收敛气息,但宿问清一个不注意身上的本源气息就飘散出来,泽喻原本想着大梦一场不复醒,谁知这抹气息过于突兀,搅了他的美梦,整个人顿时警觉,明明闻到过,却哭懵了。
“谁?!”
四周的流萤花粉被捏成一柄闪着细光的利剑,朝暗中的宿问清袭来。
但是还未靠近就被忘渊帝抬手挥退。
“你个白眼狼。”帝尊从暗中走出,冲着泽喻皮笑肉不笑:“恩将仇报呢?”
危笙重生,依仗的就是宿问清的先天灵根,而两个魂魄难免消耗过盛,这时候就需要帝尊跟问清神魂相交一下……
白衣泽喻实在惊艳,他纤长的眼睫上还挂着泪,乌发散开,皮肤白得愈加触目惊心,泽喻是真难过,真委屈,哭得好不讲究,但这不讲究都比那些西子捧心,梨花带雨的美人们好看。
白冷砚就该跟泽喻学学,什么叫我见犹怜?这才是!
哎呦呦……帝尊再想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泽喻擦了擦脸上的泪,眼眶通红,闻言轻轻松开危笙,却仍攥着他的一只手不放,然后对着忘渊帝就要磕头。
帝尊见势不对,一个闪身上前把人拦住了,“别别别,救危笙也算救苍生。”不然灭灵君必将为祸一方,忘渊帝忍不住笑:“男人除跪天地父母,膝下尽是黄金,你跪我做什么?”
泽喻谨记承诺,哑声道:“你是我爹。”
忘渊帝:“……”这就没意思了,说着玩玩的,怎么当真了?
危笙见道侣这样,不知想到了什么,倏然间笑得莫测高深起来,膝盖往跟前的地上一并,面朝忘渊帝,“来,择日不如撞日,让我们拜一拜高堂。”
膈应不死他!!!
忘渊帝:“……”
苏和难得打趣:“仙君,去啊。”
宿问清后退一步,神色木然。
这“高堂”当然没拜成,忘渊帝服了危笙了!
“赶紧跟着泽喻回鬼窟。”帝尊没好气:“从我岐麓山搬出去。”
泽喻有些缓过劲来了,闻言看向忘渊帝,“世上再无灭灵君。”
忘渊帝心头一凉:“然后呢?”
“我们不回鬼窟。”
忘渊帝气笑了:“我花费一千多年的时光完善出一个岐麓山,结果你们以为是自己家?”
危笙看向迎面走来的宿问清:“仙君~”
其实住哪儿都无所谓,但是往帝尊眼睛里戳棍子的活不能少。
宿问清失笑:“住着吧,人多热闹。”
道侣发话帝尊素来是不反驳的,轻哼一声以示不快。
“我刚才一观天象,见群星明澈,祥瑞汇聚,可见你们道侣重逢是一等一的好事。”苏和不知为何,见别人团聚自己也很高兴,言罢挥袖一摆,石桌石凳杯盏酒水俱在。
风卿蹙眉上前:“你伤势未愈,少饮酒。”
苏和将他推至一旁:“起开。”
“仙尊合道修为,喝一两杯没事。”忘渊帝找了个抬头就能看到圆月的位置坐下,拉着问清一起,苏和仙尊的酒是珍藏的,酒水落杯蔓延不断,酒香淡雅,竟然有几分红尘气息。
忘渊帝一饮而尽,许是景美人在气运佳,回甘无穷,像是将数不尽的烟火尽收胸腹,可纳百川,不由得赞叹一句:“好酒!”
泽喻跟众人对碰一杯,饮罢,仍牵着危笙的手,烈酒出微汗,他这才实打实体会到了一种真实感。
“让我尝尝让我尝尝。”太骨是个贪嘴的,忍不住从帝尊脖颈衣袍的夹层里溜出来,他完全可以控制形态,但许是为了方便行动,总是变幻成一张薄薄的红色纸片。
仍旧没什么实质性的五官,但神色毕露,活灵活现。
太骨趴在帝尊手腕上,就着帝尊的手狠狠吸了一口酒,“啊……”太满足了。
“我第一次见这样的器灵。”苏和眯了眯眼,仍觉得太骨来历不简单。
忘渊帝倒是不在乎,反正现在都是他的了。
苏和一口气喝了三杯不止,此乃烈酒,后劲极大,他本也不善酒量,不多时身上燥热,视线跟着摇晃起来。
风卿想阻拦,但看到苏和脸上罕见的笑意,终是一言不发。
曾经仗剑入世,路见不平的少年早已消失不见,有的是历经沧桑,遭到背叛跟欺骗,化小爱为大爱的苏和仙尊,这点风卿很清楚,但那又如何?苏和仍旧是苏和。
众人一直喝到天色微亮,晨起云霞欲要破开灰云,涨出一色的金光,有炊烟从地平线上升起。
大家没用灵力抵御酒力,包括恪守礼法的问清仙君都脚下发飘,忘渊帝向来不拘小节,招呼众人循着炊烟,讨要一口热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