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问清抬起头,看向那些神色畏惧的散修。
朗樾极少大开杀戒,但今日这座府邸鲜血遍地,宿问清甚至没用术法稍微挡一挡,任由热血泼在身上跟脸上,他将那些散修屠戮干净,最后剩三个瑟瑟发抖的炉鼎。
宿问清确定他们身上没系着白冷砚的因果,淡淡:“走。”
恒君望着宿问清略显萧瑟的背影,不是很懂。
他虽然不知刚才那个炉鼎跟宿问清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那炉鼎既然堕魔,就说明并非什么心性坚韧良善之人,死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至于师兄师弟,在恒君眼中更是谬论,不过是虚名束缚的枷锁,连血缘都会背叛,不相干的人算个什么东西。
“结束了吗?”恒君问道。
话音刚落,是朗樾骤然袭来的凛冽锋芒。
恒君似是叹息了一声。
宿问清又被他那么结结实实用术法绑住,启程去往威压更重的一座山。
宿问清看着山顶上乌云密布,山体笼罩在一层雷电中,气势凶险,感觉稍有不慎就会有去无回。
但这些威压对恒君来说能够抵挡,他张开结界,将宿问清也笼罩进去。
山口往里,一条看不到的尽头的小路,头顶空旷,石阶高低不匀,很不平稳,空气中飘荡着幽蓝的鬼火,好奇地打量着这些闯入者。
奇珍异兽也多,偶有从黑暗中扑出来的猩红大口,还未靠近就被恒君干脆斩杀。
不知道这么走了多久,宿问清终于跟着停下。
他们到了山体内,这里面几乎被掏空,似乎是某个巨大阵法的遗址,墙壁上的符咒印刻残存着痕迹,中间有一个下陷三尺的长坑,坑中有杂乱堆放的铁链,又像一个禁锢之地。
恒君带着宿问清进入长坑,一招手将他拉至铁链跟前,然后他动作流畅,没有丝毫的犹豫,拿起两根铁链,用上面的倒勾瞬间穿透了宿问清的琵琶骨!
宿问清闷哼一声,直到这阵剧痛稍有缓解,他才看向神色漠然的恒君。
这不是简单的铁链,上面密密麻麻刻着复杂的符咒,会弱化一个修士的神魂力量,然后吸收他身上的灵力,果不其然,原本漆黑的铁链有红纹一点点闪烁蔓延,朗樾在宿问清识海中震颤,却挣脱不得。
“你果然是最纯正的先天灵根,重生往复,正统传承,万万年了,我终于等来一个。”恒君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丝波动,他扫视着整个铁链,好像那一头连接着什么期待已久的东西。
“你想复活一个人?”宿问清问道。
恒君没有反驳,而是转身离开了。
铁索的禁锢比他的术法更甚,宿问清已经是俎上鱼肉。
哪怕先天灵根重生往复,这铁链一开始索要的血液也太多了,宿问清很快意识昏沉,他最后看了眼四周焦黑的石壁,垂首坠入黑暗。
这铁链应当束过不少亡魂,上面残留的气息繁杂,先天灵根总要敏锐点儿,萦绕宿问清耳畔乱七糟的声音终于消散,安静下来后,眼前的云雾像被一只大手轻轻拨开,宿问清看到了一些陌生的画面。
不是他,也没有任何融入感,他完全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到一个黑衣青年被绑在这上面,但青年已经很虚弱了,他艰难喘息着,胸腔像是破了一个洞。
“阿恒……”他嗓音难听,却唤得十分温柔。
宿问清蹙眉,阿恒?
脚步声接近,宿问清转身,看到一抹人影走来,面容模糊,但那袭湖蓝色的罩袍却很是个眼熟。
是他?
黑衣青年都没抬头就低低笑了:“你来了?来送我最后一程吗?”
“你知道自己要死了?”
如此冷淡的声音,果真是他。
“阿恒,我没做过。”
“这话你已经说了不下三百遍了。”
“你不信我?”
“不重要。”
黑衣青年可能被这“不重要”三个字噎住了,好半晌才找回知觉,他艰难抬起头,只露出一双仍有神采的眼,“阿恒,你跟我经历过那么多,你真的……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什么是喜欢。”恒君站起身,如同万古不化的霜雪,青年的话落在他耳中甚至十分可笑,“我不过体验一场人情冷暖,是你入戏太深。”
两人间最悲哀的地方,莫过于一人逢场作戏,一人入戏太深。
问清仙君都能感觉到从青年身上溢出来的悲伤跟绝望,但他的眸子仍旧明澈,跟水洗过的一样,“阿恒。”他说道:“我不怪你。”
宿问清盯着那袭湖蓝色的身影,没忍住开口:“不是个东西。”
他不止在幻境中说了,现实中也说了。
正好回来的恒君:“……”他在骂谁?
另一边,忘渊帝正把雾林的脸按在地上擦。
已经彻底清醒的太骨:“擦!擦不死就往死里擦,擦死拉倒。”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后悔了
“本尊再问一遍。”忘渊帝将雾林已经血肉模糊的脸提到跟前,声音尚且温和,但全是风雨欲来的味道:“你们把我的道侣弄到哪儿去了?”
岐麓山有护山大阵,他从前经常三天两头出去采药或者找材料,从来没出过任何问题,这次跟往常并无区别,但柳妄渊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恒君这么一号人物。
恒君是一万年前诞生出的半步飞升,在雾林这些废物用一堆天灵骨锻造出的法器强行拔高自身修为的时候,恒君凭借“断绝情欲”的先天优势,加上上界灵力充沛,在寂雪峰一带潜心修炼,终于道法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