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便听到旁边的摊主在与他人议论,说这两人好像是京都来的贵人,这几日在街上都是骑着马横冲直撞,还每天都要出城的,不知在办什么事。
菀姝急着回家,没有多待,听了这么一耳朵之后便走了。
这是她四年前意外遇上的事,跟她自己也没什么关系,是以很久都没想起来,直到今日她看到平王在马上摘下头盔,方才脑中突然闪过这个画面。
陆陵天听了菀姝的一番话后沉吟半晌,食指轻点着桌面。
在暗卫的调查里四年前陆倡浩也没出过京都,但菀姝没必要说谎,所以其中必另有隐情。
而陆陵天更在意的是,陆倡浩为什么会突然去澍水?还做那副打扮?
片刻后,陆陵天问:“那段时日澍水城里可还有什么其他不寻常的消息?”
菀姝想了想,摇头:“这奴婢就不知了。”
她出门不多,外头的一些小道消息自然不知道,之后她再出门便没遇到过这两位京都贵人了。
陆陵天轻轻颔首,没再说话,待菀姝下去后,他又叫来了竹一,吩咐下去:“着重查一下四年前陆倡浩的行踪,给竹三去消息,让他带人在澍水也往这个时间点查。”
“是,王爷。”竹一应下离开。
沈梨一直在旁边听着,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王爷,平王究竟想做什么呢?”
陆陵天握了她的手轻捏指尖,眼睛眯了眯,面上却神色冷淡:“不管他要做什么,目的无外乎就是那些,既如此,针对的只能是太子。”
“他在澍水有什么秘密可以暂且不提,不过他在沈念筱身上所谋的事,我倒是已经有几分确定,可以与阿梨说说。”
于是这天一直到用晚膳前,耀王这片院中主屋的房门都是关着的。
陆陵天跟阿梨说了好些话,直到夕阳西下,桃枝在外头敲门询问是否要上晚膳了,两人的话才堪堪止住。
沈梨对外头应了一声:“上吧。”
然后她轻轻舒了口气:“如此一来,便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又过了两日,八月三十一,夏狩开始的第七日,祭祖。
晨光熹微之时,康帝登上孤茗山望天台,献牛、羊、双雁等行祖祭,焚书告天。
随驾的朝臣于望天台底跪拜叩首,直至礼程结束。
而府中家眷今日只需要在院中待着,无需去往望天台,但也不能出行宫。
沈梨在院子里看着小兔子一蹦一跳跑来跑去,撑着脸兀自出神,她在想前几日陆陵天与她说的事。
沈念筱在有目的学习和模仿她。
所以到了行宫这几日,如若不是在自己的院中,但凡她出去,总能有意无意碰见沈念筱。
而这多半是陆倡浩让她做的事。
因为以沈念筱的性子,怎么可能愿意去模仿她?
所以沈念筱模仿她……是为了取代她,或者说,要冒用上她的身份。
想到这,沈梨的眸色渐沉,因为这件事她也做过,说起来是拜永昌侯府所赐,还挺熟悉呢……
沈梨将蹦到脚下的小兔子抱起来,往屋里走,想起什么,唇边有一点讥嘲的笑。
有一说一,现在的沈念筱模仿她,可比当初她被永昌侯府赶鸭子上架冒充她这个嫡女时认真努力多了。
晌午过后,祭祖结束。
这天的日头大,太阳好像要抓住夏末的尾巴,炙热又毒辣。
陆陵天回到院里,趁着他去换衣服,沈梨赶紧让下人将冰镇过的西瓜和绿豆汤端上来,又拿帕子给他擦了擦沁满汗的额头,软声道:“外头是不是热坏了?”
椅子上已经铺了特质的竹席,屋子里放了几个冰盆,已经比外头凉爽不少。
“祭祖的望天台在山中,倒还好,只是回来的路上日头高了,一路上便热起来。”
陆陵天在北境十年,能耐得住寒,但有些怕热,已经跟沈梨不知说过多少次,京都的夏季比北境要热不少。
沈梨将一碗冰镇过的西瓜递给他,又在一旁用团扇给他扇了扇,娇笑道:“真是辛苦我们王爷了,好在这夏日就要过了,不然我们王爷可怎么办呀。”
说着她又状似认真地对着陆陵天左看右看两眼,然后摇摇头:“就这么一个夏天,怎么感觉王爷都比最开始见到的时候黑了不少呢?再过几个夏天,王爷不会变得跟吴大人一样黑了吧?”
吴大人是大理寺的官员,京都有名的黑脸刑讯官,是真的“黑脸”。
陆陵天被小姑娘打趣,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抬手用琉璃碗去冰她的脸,被沈梨笑着躲开。
男人眼里带着一点纵容,懒散的靠在椅子上抬眼看她:“所以我若晒黑了,夫人便不喜我了,那我去泡个牛乳浴?”
沈梨被他逗得“噗嗤”一笑,然后煞有介事的拿扇子一指:“你是从哪儿知道牛乳浴的?莫不是王爷背着我还做了什么事?”
“太子说的。”
陆陵天将锅甩给堂弟,然后手一翻抓住沈梨的团扇轻轻拉扯,小姑娘便没稳住脚扑进了他怀里。
沈梨“呀”了一声,嗔他一眼:“不是说热?还要抱我。”
将人揽进怀里拍了拍,陆陵天低笑:“阿梨身上是凉的。”
沈梨这个夏日穿的都是自家织锦阁最好的西域凉丝制成的衣裳,轻薄凉快,贴在身上确实冰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