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元阳劲封’?”紫修看过了光壁,又看了看光壁里的尚烟。
“我会啊。”
“……”
“嗯?”
紫修看着别处,气笑了:“你会‘元阳劲封’,还吹什么笛子?”
“当然是向你求助呀。”尚烟好奇道,“咦,紫修哥哥,你也会光系术法吗?”
“我不会。但光、暗、五行术法,我都研究过。这蠪蛭是暗系凶兽,极其怕光,撞几次光壁便会自己跑了。”
“紫修哥哥果然什么都知道!”
她答得牛头不对马嘴。紫修扶了扶额,终于想起,尚烟父亲叶光纪,名满六界的光系术法大能;尚烟母亲羲和,更是昭华氏上神。他们生出的孩子,即便没认真学术法,靠本能也能在孟子山生存。而一开始,他竟然那么认真地想要保护她,还给她笛子……真是被外貌欺骗了。
“你这是在浪费我的时间。”紫修转身便走。
“等等,紫修哥哥。”尚烟追上去,“我是怎么被追上的?方才它明明在睡觉。”
“你还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被追上的?”
“不清楚……”
“这蠪蛭有九个脑,各脑轮班休息,所以只要有一颗脑在休眠,它便可一直活动,不眠不休。方才它只是在树下静坐不动,你见它前面的眼睛都闭着,以为它睡着了,是也不是?”
“是的……”尚烟琢磨了一会儿,笑道,“竟是这样!有趣,有趣啊。”
“有趣什么?把我骗过来更有趣。”
察觉到紫修有些生气,尚烟呜咽了一声:“我、我真是该死啊。把你弄生气了,我好对不起你,呜呜呜……”
紫修怔了一下,发现尚烟竟被自己弄哭了,便停下来,回头道:“算了算了。”
“紫修哥哥,都怪我,浪费了你的时间,呜呜呜呜……你生气也是应该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说到最后,竟大哭出声,声音娇弱万分,柔肠百转。
“好了好了。”紫修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唉,我最怕女人哭。别哭了。”
“你不想见我,也不想救我,我却自作多情,把你召唤过来,我好不知分寸啊,呜呜呜……”
“没有,我没有不想见你。我只是在孟子山有事要忙,方才是一时情急,才……”
“这么说,你想见我吗?不不不,你不想见我,呜呜呜呜……”
尚烟哭得太伤心,太可怜了,听得紫修心都似被揉成了一团。
“我想见,当然想见的。”紫修有些语无伦次,从怀里拿出方巾,擦拭了一下尚烟的眼角,“总之,你别哭——”
他突然不说话了。因为,他发现方巾是干的。
他又擦了擦尚烟的眼角,再看看方巾。依然是干的。他沉声道:“尚烟。”
尚烟偷偷抬起一只眼睛,做错的孩子般看着紫修,又跟吃了糖的孩子般笑了起来:“我都听到喽。”
紫修紧紧一握方巾,恼道:“你……”说完便在尚烟脑袋上敲了一个爆栗。
“嗷,好痛!”尚烟捂着头,抬起小下巴,得意道,“我都听到了,你想见我,你也想救我。一开始便承认不就好啦,为何要摆臭脸呢?”
眼见紫修又想敲她,她笑着跑开了。
“尚烟,你这人真是……”
“怎么啦?”
见紫修全然拿自己没办法,尚烟笑得更开心了。她踩着地上软绵的细草,无声而快步地跑了回来,轻轻抱了紫修一下:“我也想见你,谢谢紫修哥哥救我。”
这一个拥抱极轻,似蜻蜓飞过叶片时,薄翼不小心擦到上面的露珠。
轻得没留任何痕迹。
然后,尚烟又一次跑开了。
是时烟雨已过,晚风浩荡万里,扑面而来,也带来了夜莺之仙乐、妖竹之清香、拂面之花瓣、薄雾之凉意,还有少女的芳心初动。
紫修站在原地,紫色的眼眸微微睁大。
双星良夜,云间少年,面如月光,身似菩提。梦想与情思,都与杏花一样,开满了孟子山。
除他之外,便只有十方云海,万里佳期。
过了许久,紫修才弯下腰去,拾起面具,戴了起来。他挑眉笑了一下,笑得漫不经心,有些轻蔑,又好似什么都不在乎:“……无聊。”
他又哼了一声,正准备离开,却感受到了四周的风声。他即刻跃起,追上去,抓住尚烟的胳膊,轻轻一跃,带着她飞到了树梢上。
“怎么……”
尚烟后面的话,被紫修的手捂住。
好风如水,暗夜如雾,一股苍兰花的香气袭入尚烟的鼻息。
尚烟在心里想着,不愧是花魁哥哥,好香。她眨了眨眼,眼睛转了转,看看紫修,见他对自己使了个眼色,便配合地点点头,顺着他的视线往树下看去。
碧阳水贯穿整个孟子山。溪流从各方山路上流下来,在此汇聚成一条长河。因为河中有鳣鲔游动,即便是在晚上,水流也呈现出迷幻的金黄色,与空中飞舞的萤火虫相映成辉,把夜间的山林都照亮了大半。
桃水相公无声无息地走向河边,步伐放达,动作优雅,停下脚步时,又特意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才轻轻挥了挥长袍宽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