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讨厌
安明镜将视线投向了窗外,今日阳光明丽,闭上眼的那一刻,他看到的是一片炫白,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幼童一声娇气的父皇他想起了那个早晨也是这样的晴天。
我忘了,他回头对花千宇道,也不重要。
花千宇叹气:即便是对陌生人,也不该轻意出拳,何况他是你弟弟。
哦?安明镜眸子一暗,听起来,你和他亲近了不少。
如果我说是,花千宇停顿了会,太子会以为我与他勾结吗?
原来我在你心里这般小气。
他面露微笑却不予回应。
安明镜叹气:你若是心疼他,我以后不欺负他便是了。
临近中午,天大热,日光灼灼让洛京在今日有了盛夏的气息,在这样的天气里,街上的行人都少了不少。
花千宇从小摊买来两把油纸伞,一把交给了乐洋,又将留在手上的那把撑开,遮住了自己和安明镜。
乐洋将伞撑开,拉着三十三一起遮阳,三十三受宠若惊。
路途尚远,哥哥真不坐马车?花千宇问。
马车狭小,闷热。
这大太阳底下何处不热?他以为马车里反而要凉快些。
安明镜笑着摇了摇头。
他难得外出,平头百姓的生活常态对他来说也是一道不错的风景走马观花可无法像现在这样,成为百姓生活写画的一部分。
老乞丐端着碗和拐杖坐在屋檐的庇荫下;蔬菜摊的小贩汗津津地等着能买去最后几棵白菜的客人;包子铺的老板正在收摊;小酒馆的老板娘拿着一把团扇坐在馆外的长椅上扇风;一个少年提着晃晃荡荡的空酒壶过来
一人一事一物,都是在宫里感受不到的人气。皇宫的阴冷,就算是这样的烈阳也照不散。
正当安明镜望着那携手走来的父女失神,一个衣裳褴褛的小孩当面撞了过来,说了声对不起后与他错身。
乐洋。花千宇唤了声。
是!乐洋将手中的伞塞给了三十三,转身迅速向小孩跑去。感受到有人在追的小孩慌张地跑了起来,但没跑两步,就被乐洋抓住后领,拎到了安明镜面前。
你做什么!小孩挣扎。
安明镜见状,摸摸腰间,果然丢了钱袋。
交出来。安明镜冷声道。
小孩闻声颤抖,乐洋松手,小孩身形不稳,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一咬牙,理直气壮道:你这么有钱!就不能分我们点吗!
交出来。安明镜重复了一边。
花千宇静静地为安明镜撑伞,没有改变他做法的意思。
小孩按着腹部,一动不动钱袋的藏处很明显了。
穷不是你能偷东西的理由。安明镜低头,居高临下道。
小孩倔强抬头:你又不缺这点钱!发红的双眼里有眼泪在打转。
如果我缺呢?如果我需要这点钱看病呢?
爹爹才需要钱看病!小孩大吼,豆大的眼泪跟着跳出,你根本不缺!
安明镜依然不为所动:缺不缺不是你说了算国有国法,倘若每人都像你这样偷人钱,那这样的国家烧杀抢掠会少吗?
可是
没有任何理由能把你做的坏事正当化把钱交出来!
小孩再说不出话,颤抖着手将钱交出,泪水流出,糊了本就灰扑扑的脸。
安明镜接过钱袋,将它放好后,粗暴地将小孩从跪着的状态提了起来
若非你年幼,如今你已经被送进了地牢。
小孩低头咬着下唇,双手攥着衣角。
带我去你爹那里。
小孩惊讶抬头:你是大夫?
不是但我可以带他去看大夫。
事情折腾完,天也暗了。等花千宇和乐洋在茶楼用完晚餐,回到相府的时候,已至戌时。
乐洋入府内没多久便看到迎面走来的乐离忧,也注意到他脸上和脖子上不正常的红色。乐洋忙小跑前去问发生何事。知晓原因后,花千宇笑了,推了一把气呼呼地骂乐离忧傻的乐洋,放他去给人上药。
花千宇独自回到别院,还未踏过景墙,便听闻熟悉的戏腔。他小心走上前去,跨过月洞,就见月夜之下,有一佳人将手翻起,长袖遮脸,腰身如柳轻摆。他别过了脸,垂下眼帘,用着哀婉的声调唱着:胜儿啊,今夜寒蝉凄切
那人如瀑般的青丝在月光的照应下,闪着黑曜石的光泽。清风抚来,卷起几缕长丝。
花千宇一时入迷。
梦里尽相思,梦醒不见相思人,肝肠寸断啊!
那人哀恸之下退了两步,低下了头。
胜儿啊,汝何时来娶吾啊
花千宇闻声回神,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他悄然走近,仅与那人剩一步之遥时,出声:我娶你啊!
果然,安明熙吓了一跳,浑身都抖了一下。花千宇的嘴角才刚刚扬起,就见对方眼眶染红,泪水泫然。
他当即慌了神,忙取出手帕为其拭泪,又问:怎么了?
面前美人儿落泪的模样太过惹人怜,他不由放轻了动作。
丝绢抚过左眼眼下,安明熙不由闭起左眼。他抬眼望了下花千宇,又低下了头,声音还颤抖着:没风太大了。
此时的风聊胜于无。
花千宇自然不会揭穿他,只笑笑道:熙哥哥唱得真好,可愿为千宇再唱一曲?
安明熙拍开他的手:已没了兴致。
花千宇将手帕收起:那么五日后如何?
五日?
是宇的十五岁生辰。
安明熙沉默后,回应:我不会出席你的束发礼。太多他不想见的人。
即便如今他与花家的小公子交好,但他依然排斥花家。
花千宇摇头:礼毕后,哥哥再为我唱一曲如何?只为我一人。
安明熙依然不语。
权当贺礼。
好。安明熙回应后,也没等花千宇反应,转身快步走回寝室。
阿九呢?花千宇跟上去问。
替我回宫取物了。
取何物?
戏本和衣物。
那今日别院可只有我们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