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退再退,退无可退之下,恐惧到极点的他反而举起了刀,朝乐洋跑来最终仍是死在了乐洋刀下。
从未见过这样的血腥的花千宇胆寒着,四肢微微发着颤,风中过于浓烈的血腥味让他直犯恶心
他从来不觉得死人有什么,但当活生生的人一再血淋淋地死在他眼前,他便开始害怕了。
怕什么?不知道,这惧意竟不能以常理思考。
公子
乐洋带着一身血迹转身,绷紧的神经放松之后,他倍感茫然。
花千宇咽下呕吐欲,也呆呆地看着乐洋,一时间竟不知是否该回应。
不知何时走来的乐离忧抬起手,将乐洋脸上的血擦净,道:那边他们应该能处理上车吧。他抬起乐洋的右手,拨开乐洋的四指,将乐洋紧握的匕首握至自己手中。
乐洋朝客栈望去,见那处只余零星几个贼寇。匪首自顾不暇,自然也就没有派更多的人过来。
花千宇试图将剑收回剑鞘中,但发软的手失了准度,险些给自己的手再添伤口。
公子乐洋依然看着花千宇。
花千宇一直没有回话,让乐洋本就不安的心更加慌乱。
花千宇呼了一口气,试图让鼻腔中浓郁的血腥味发散至空气中。他定神,将剑收好。
你还好吗?花千宇将嘴角扬起,走近他,问。
回想自己所做为,想到在自己手中消散的性命,乐洋潸然泪下,豆大的眼泪从他眼眶滑出,脸上浮了薄薄一层的血膜被打湿,泪水也就沾了些红色,只是在连泪痕都看不清的黑夜里,难见差异。
乐洋想着自己葬送的人命,脑海中浮现的思绪却是:公子没事太好了
他将思绪吐露,只是说话间声带发着颤,难见庆幸。
他的手失了力,当下无法握紧,但若是公子需要,他能杀尽天下他这么想着,又觉得自己过于残暴。
是本性吗?
他想,自己不是个好人。
花千宇敞开怀抱,打趣:要抱吗?
乐洋竟也不顾尊卑,跑了过去,将自己塞进了花千宇怀里。花千宇抚着他的后背,顺了顺,道:你做得很好。
乐洋顿时哭得厉害,月夜下荡着哭声,几乎盖过了不远处兵器交接的声响。
乐离忧望着紧抱的两人,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坐在车门和车壁间夹角的安明熙看着地板,再次道:回去。
站在前室旁的东启明挠挠头,也再次答:小公子那儿有乐洋,我看他挺厉害的他们都挺厉害的,黄公子不必担心。话毕,回头看向敞开的车门,生怕又被抓着衣襟,一阵大骂。
安明熙没有动静,已然放弃和东启明争执。他知道,再说下去,东启明还会说:是小公子让启明带黄公子离开黄公子不会武,被劫持就难办了。
现在的他,恨自己的弱小无能,派不上用场他现在明了自己有多自私,自私得只希望花千宇能无恙,却不考虑其他人的死活。
公子阿九跪坐在安明熙面前,双眼含着泪,不知是悲伤,还是担忧。
安明熙没有回应他,只是静静发着呆。
这样的沉寂不知过了多久,吹进舆内的风中传来另一辆马车的讯息,哒哒的马蹄声伴着车轮滚动的声音在夜里逐渐清晰。安明熙迅速下了马车,动作快得阿九都不及反应。
东启明拦着他,道:现在还不知是不是公子他们,黄公子先上马车更保险。
安明熙拍下他的手臂,上前一步,离声源更近了些。
驭车的人在月光和车灯的照耀下露出了他的模样是东泰远,如此一来
安明熙曲起四指,不长的指甲刻进了肉中,他的手用着力,微微发颤。
车子停下,东泰远下了马车,让出了位置,第一个从帷幔中走出的便是花千宇。他在东泰远的搀扶下踏下了车。他面向安明熙,背着左手只着一身白色里衣。
安明熙朝他走了过去,脚步逐步放快。就在花千宇准备好得到一个拥抱之时,安明熙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受伤了吗?他问,声音带几分沙哑,像很久都没说过话一般。
花千宇原本不想让来人瞧见,这会听闻他关切的话语,竟乖乖伸出了背在身后的手,摊开手掌:一点点。四指的第二指节和手心下都有一道血痕,单凭微弱的光,也看不清伤得是否深。
过来。安明熙牵起他的手腕,走向属于他们的那辆马车。
花千宇随他而行,望着他晃荡的青丝,问:不抱我吗?
安明熙只说:不准再丢下我。
闻言,花千宇扬起嘴角,眯起带着笑意的眼,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七月流火的地雷~
感谢离歌。独晨的营养液~
没错,我又拖更了orz。
对不起orz。
第35章 035
未免或许隐藏深处的匪寇卷土重来,两辆马车就着几盏车灯,在夜里行进。为了能让车上的人好好休息,马儿行走的速度都缓了不少。
安明熙借着煤油灯,端着花千宇的手,细看伤口大概只做了简单的水洗处理。安明熙用棉布沾上水,将伤口擦了擦,擦去血迹,而后取出药瓶,揭开了瓶盖,放在桌上,又用中指沾了橘黄色的膏体,为花千宇的伤处细细地抹上伤药。
不是严重的伤,原本花千宇也没有要处理的意思,但手背被安明熙的手捧着,手掌被安明熙的手指温柔抚过看着专注又小心翼翼的安明熙,花千宇嘴角的笑怎么都下不去。他静静欣赏着安明熙如蝶翼一般轻柔颤动的睫毛,克制自己吻下去的冲动。
安明熙又从药箱中取来细布,将伤口缠了起来明明动作温柔也很有耐心,但缠到最后却是一团糟。他拿来剪子,剪断绷带,将多的放回药箱,随后拆开花千宇手上的细布,重新缠了一遍。
花千宇觉得这布缠得有点厚了,但忍住没吐露任何意见。
哥哥可记得答应过宇什么?
什么?安明熙绑好细布后,放下花千宇的手,将药瓶重新盖好,放进了药箱,药箱被他临时推至桌下。
哥哥说要唱首曲子给宇当贺礼。原本花千宇以为,安明熙把戏袍都丢了,一个月来也不曾哼过小曲,此事不好再提。但看现在的气氛,兴许安明熙不会拒绝他。
安明熙别过头,道:早不唱了。说到束发礼,便让安明熙想到那日决裂之事,总让他觉得不堪回首。
花千宇用受伤的那只手揪着他的袖子,祈求着:就一小段。
安明熙斜眼看他,问:唱什么?
哥哥那日在院子里唱的。
《娶母》?
应是就那一段独白便可。
安明熙闭上眼,咳了两下清清嗓子,而后开腔:胜儿嗓音忽然破了,安明熙为掩饰尴尬,手指曲起,放在口前,又咳了两下,随后咽下两口唾沫,觉得喉咙不那么干了,才再度开口:胜儿啊,吾今为汝母,往事随风去,不可违人伦。
他的视线注视着地板,眼帘微垂,红唇轻启。许是怕其他人听见,他的声音压低了许多。他悠悠地唱着,声音少了几分忧伤,但依然婉转动听。
胜儿啊,今夜寒蝉凄切,声声入梦,梦里尽相思,梦醒不见相思人,肝肠寸断啊!胜儿啊,汝何时来娶吾啊
现在。花千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