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宇迅速上前一步,抓住他的左手腕,问:明熙在怪我昨日没优先工作吗?若不那般自信能查出恩人身份,探访完王孟便入宫问安清玄的话,他们也许在昨夜就告知了王孟他被骗的事实,也许还来得及从王孟口中撬出点什么。
安明熙没有挣脱花千宇的手,而是转身面向他,直视着花千宇的眼道:你觉得错了吗?
也许,但我不后悔已经发生的事,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当时选另了一条路,路上就有我们要的答案。何况,我喜欢昨夜的一切,比梦更美好。
安明熙低下头,看着花千宇的右手已然与他的左手十指相扣,他喃喃好似自语:我也是。他回握了花千宇的手,但没一会还是抽手,抬头道:但倘若能选,我们都会选择另一条路,不是吗?分开吧,该选择更有效率的做法才是。
花千宇望着他不语。
安明熙向后退了两步,同时道:看吧,你也会同意。话毕,他转身朝皇城迈去。
正因为选择了同样的路才不得不分开吗?花千宇望着安明熙的背影想,总觉得这样的选择未来还会有千千万万次。
花千宇收回视线,朝御史台的方向走去。
但,我们总属于彼此。
见着安清玄的安明熙首问并不提及王孟
当初为何要让我与花千宇一同南下?
冷着脸的安明熙忽然让安清玄感到几分陌生,但同时他也欣喜看到安明熙的成长。
质问?你还从未用这种态度与朕说话。安清玄面上仍然严肃。
我总在讨好你不是吗?孩子想讨好阴晴不定的父亲不是想当然的吗?
那你现在这是放弃了?
若你厌恶,安明熙顿住,用鼻子做了个几乎没有幅度的深呼吸,无论我再怎么小心翼翼都是白费力气,不是吗?
安清玄忽然笑了起来:厌恶你?朕的孩儿竟然这般想朕?
安明熙没有退缩,更是直言:不然你为何派我南下?直言需要勇气,可他早已厌烦怀疑与猜忌。
安清玄散了笑脸,但表情早已没有一开始的肃穆:你以为朕是有意把你置于险境?还是以为朕是为了利用你引出暗流?
不然呢?听安清玄的语气是在否认,但安明熙想听更多,想知道更多。
还记得你十五那年,也就是去年,朕问你想要什么,你怎么回答朕的吗?
安明熙一时想不起来,安清玄便为他解答:你陪朕喝了些酒那大概是你最坦率的时候。
对于那晚的事,安明熙印象不深,宿醉醒来想不清前夜之事的他发誓再也不沾酒。
我说了什么?
你说你想成为朕。你想成为皇帝,你想争储朕只是,给了你这一机会。
第79章 079
我想当皇帝安明熙在心中重复着这话,一遍两遍过后,不仅对此话感到熟悉,脑中甚至浮现了自己说这话时的场面,但那画面突兀得更像是听了安清玄的话后强行塞进脑中,伪装成曾经发生的记忆
怎么,你放弃了?
安明熙手一握,抬头:大宁天子当选贤,为何要让安明镜这般虚伪卑劣之人做储君?在这场真龙之争中,同样身为龙子的我为何连在一旁观望的资格都没有?
看来你还没忘。
安明熙在安清玄面前曾经说过类似的话,只是过去的他只以为那是梦罢了。
但有一点,安清玄合起奏折,从书案后走出,走下台阶,你的皇兄安明镜即不虚伪也不卑劣,或许有些桀骜,但目前他确实是天子的最佳人选。
安明熙心中不服,却不反驳,沉默着听安清玄继续把话道:然而皇后的兄长是花决明,太后母家权倾朝野、祸乱朝纲的场面,朕不想看第二遍。
阳儿崇尚先皇雄姿,因而一心在战事上,朕欣赏阳儿,却也不得不说他并非好的帝王人选;心儿只知玩乐,不知从哪学来一身纨绔习气,朕只盼他改了这顽劣的脾性,此外没有多余的寄望;你两位皇弟尚且年幼,看不出模样,倘若朕在这龙椅上坐得久些,他们或许也能成为你们的对手。
若你真看重我,为何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对我不管不顾?
安清玄站在安明熙对面:你已没了母妃就算灵儿在世,母家也毫无势力可言,皇城太深,朕又如何保你长大成人?
把我丢着不管是为了保护我?话毕,安明熙缓缓摇头,显然只以为安清玄所言为虚。
太耀眼的光会刺痛不少人的眼,你的母妃便是如此。
谈及母妃之死,长久以来压抑在安明熙心中的恨意骤然爆发,他沉声:你是皇帝,就算来不及救她,为何不惩治让她含冤而死的人?
过去的他时常对自己说他的父皇爱着他们,行事必有不得已的原由,但藏在心中的那处黑暗却反驳着:他是皇帝,没有他不能做的事。对父爱存有希冀的他总能把黑暗再度埋藏,可这段时间经历的种种改变了他的心境,也消磨了他对安清玄的信任。
安清玄低下头:你误会皇后了。
安明熙稳住声线,让自己不至于对当今天子大吼大叫:误会?那真相是什么?告诉我,真相是什么难道你想说母妃真的你怎么能却让声音发了颤。
安清玄把手搭上他的肩,手掌下沉,像是试图压下安明熙浮动的心:朕从来是相信她的,你也相信父皇吧!
气红了眼的安明熙深呼吸,压下这口气,道:你不愿意说,我也迟早能找到答案。
安清玄叹了口气,垂下手,把前话续下:皇后的出身虽然影响了朕对太子人选的决断,但不会影响花氏继任丞相。就算不论高祖发下的血誓,花氏一脉确实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先皇当初让我取雅儿为妻便是图这血脉,镜儿也不负众望才智虽然重要,却并非皇者的唯一标准,精通识人用人之道才是君临天下者最该有的能力。
父皇的意思是儿臣的才智比不过太子?
朕知你自幼聪慧,敏而好学,不然也不会放任你发展这些年,更不会在今日与你说这番话。
在这场对话中因失了戒备而逐渐松懈的安明熙缓缓绷直了脊骨,抬头直视比他高了半头有余的安清玄,道:父皇原本还想继续放逐我五年不是吗?还是说父皇以为,亲历民间百态的儿臣会比在京中参与朝政、掌握王道的太子殿下更通晓治理之道?
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君王建久安之势,成长治之业,是为了造福天之下的百姓,居高位者不到百姓中去,不见其苦,只问肉糜,如何能说是贤君?况且统领中国并非儿戏,若你只为与镜儿较量,五年也能让你冷静,假使你最终想如你十二皇叔一般闲散度日,远离朝政于你有利;倘若你真想成为真龙,便不会止步不前,这五年的经历只会让你不断成长,五年里做出的政绩也足以让你理直气壮地与太子并肩,到时已过及冠之年的你所言所论也必然更令人信服最重要的是,朕希望花千宇能成为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