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要留下来做观众的花千树用指尖叩了叩木桌,催促道:请问能快些开始吗?
安明熙真想干脆把这看热闹的赶走,但考虑到他是花千宇的哥哥,想着要留下个好印象,只能收了话,转问花千宇:你会弹什么?
嗯《有所思》如何?是常见的曲儿,但花千宇也不知长居皇城的安明熙是否听闻。
《有所思》乃乐府曲,但偶尔也会被放到戏剧中。
安明熙点头,花千宇起奏,他张口,缓缓吸气,空灵的嗓音和着琴音吐出: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
不用戏腔,而用本音,调子也因此调低了些,清澈的嗓音和低沉的弦音相配,歌声与琴声相和,像是从远山来,在空荡荡的楼里飘散开来,此刻有声比无声更静。那带着淡淡伤感的悠长曲调,令人不由陷入歌者展现的心境。恍惚中,心绪尚未化作思想成型,最后的弦音在落下后弥散,一曲终了。
花千树抬头,正要鼓掌,双掌还没撞上,花千宇起身,二话不说便朝戏台走去,一把抱住一脸莫名奇妙的安明熙的腰,将之抱离戏台后托其臀部。担心摔下去的安明熙反射性地环住他的脖子,然后听他道:我们果然天生一对。初次配合就有这样的默契。
事实上,没有任何理由,他也想抱安明熙,或许是察觉了兄长眼神中的微妙变化而意图宣誓主权。
安明熙一愣,随即黑了脸,等花千宇转完圈,他的花冠也掉了。他冷声:放我下去。虽不是惹火的动作,花千宇亦无意要占他便宜,但在花千树面前臀部被抱了个实实在在,对心中有鬼的他来说无异于当着花千树的面被花千宇摁在床上摸臀。他怕花千宇受责骂,怕花千宇不被谅解,因此担心得要命,谁知花千宇只顾着开心,毫无忌惮。
收到指令,花千宇乖乖放下他。对着一脸黑的安明熙,花千宇忽感噩耗,正要伸手抚摸他的脸,却被毫不留情地拍掉了手。
完了,生气了花千宇曲膝,降低了自己的视线水平,抬头对低了头的安明熙道:明熙,我
呆子。安明熙低声打断他。
还愿意回话花千宇舒了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花冠,为他戴上,顺带还为他捋了捋脸侧的碎发。安明熙抬头,瞪着花千宇,为他的愚蠢感到惊讶的同时,摘下自己头上脆弱的花冠,拍在了花千宇头上:还你!虽不算用力,却也拍扁几朵花,拍落了几片花瓣。
花冠是花千宇于来路所买,被迫先顶了一路,才使安明熙戴上这份礼物。
安明熙抓起他的衣领,气势汹汹地往身前一拽,一副要打架的架势,却只为靠在他耳边提醒:你难道不怕被令兄知晓你我之事吗?
花千宇愣了会,问:所以明熙生气是因为关心我?还是说只是不想被发现?
我没生气。安明熙松手。
花千宇忽地将他抱进怀里,埋入他的颈间,道:可是我已经说了。
说了什么?话问出的同时,安明熙心里也有了答案。
说你得娶我。
还和谁说了?
花千宇沉默。
说。
太子。
安明熙扶着花千宇的双臂,推开花千宇,随即用花千宇教他的方法一把将之放倒在地,蹲下,手臂搭在膝盖上,看着因不反抗而躺倒在地的人,道:现在生气了。
花千宇从地上爬起,跪坐在安明熙面前,一手按在大腿上,一手抬起竖了三指,道:我发誓,我说的是我单方面爱恋四殿下,此外无他。
我讨厌他,你知道的吧?安明熙冷然。
花千宇连点三下头。
我可以不介意你们往来,但你别妄想修复我和他的关系。
这头,花千宇还真点不下。
安明熙静等他回话,见他始终没作答,也不勉强,转问:何时说的?
约莫四五日前的。
晚上?
花千宇点头:晚上。
看来那晚离宫的安明镜确实去见花千宇了。他日夜忧心会失去花千宇,但怎么也想不到花千宇会为他做到如此地步。心情转好,这会他觉得自己能真正地不再介怀这对表兄弟的关系了。
安明熙面不改色,站起来后向花千宇伸出右手,让花千宇扶着他的手起身。
明熙原谅我了?
这哄小娘子的态度,让安明熙不由再度骂了声:呆子。
一直撑着腮帮子望着他们打情骂俏,处于看戏状态的花千树出声:四殿下啊,再这么惯着他,他可是会得寸进尺的哦!
话面上明明是让花千宇收敛,安明熙却觉得这得寸进尺的人是自己。
我喜欢。安明熙回道。
是爱的告白,花千宇确定。
江南的调查有了回传,信中道,授意调查的那名老妇人确实曾在孟府上做过奶妈,但早已痴呆,说的话已不能作为凭证。老妇人时常会向人念叨自己的孙子孙女,然而她唯一的女儿多年前因盗窃项链被主人打死,丈夫不久后也去世了,所有家人都不过是她的臆想罢了。
花千宇念着信中讯息,停下来,回想过去与老妇人曾有的交集,道:想是属实。从迷路到向我介绍他的孙女若真是演戏,这剧本也编得太全了些。无人能保证这个老人会多次受他们查探,装疯骗邻居亦费心思,倒不如编个简单的谎言,看来,老人的出现对于那些人来说是个意外,然也没有威胁性,否则不会让她活到现在。
安明熙点头:既然连家人都能编造出来,把王语蝶认作自己带大的小姐也不是稀奇的事。
丢掉所有伤心事啊这么想,傻了也挺好。
安明熙干脆道:我不会喜欢傻子。
哈哈哈花千宇强笑,傻子半点也不好。
说着,花千宇又来了自信:看来只有我这般绝顶聪明之人才配得上明熙。话语间,浑身透着舍我其谁的大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