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有种不祥的预感,打断了她的话:“妈,你想说什么?”
沉默了两秒。
林淑芬说:“离开玟轩。”
“不可能。”温暖态度很坚决,“他现在离不开我,我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丢下他不管。”
林淑芬好言相劝:“暖儿,他现在这种情况给不了你幸福,就算病真的好了,谁又能保证他将来不会再复发?”
温暖声音有些许颤抖:“当初不是你们撮合我们在一起的吗?为什么现在又来说这种话?”
林淑芬被堵得哑口无言,静默了两秒,叹着气道:“今非昔比啊,当时他还很正常,我们也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况且以前……”
“不用说了,我是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他的。”温暖有些气愤林淑芬此时所表现的势利眼。
虽然知道林女士是为了自己好,可她不能接受母亲居然会提出这么匪夷所思的要求,况且温赵两家不是世交吗?她这种行为岂不是寒了两家人的心,而且白校长还是他们的恩师,他们就是这样报答师恩的?
温暖想起自己打这通电话的初衷,没想到却给了林女士“劝离”的好渠道,这么一想,就打算草草挂了电话。
可林淑芬却突然带着哭腔开口:“暖儿,我们只有你一个女儿了……”
温暖呼吸一滞,眼泪一瞬间滴落在了裤子上,她捂住嘴巴,不敢让电话里的母亲听出她的声音。
“暖儿,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哭了?”林淑芬还是听出来了,紧张地问,“你不会……已经想起以前的事了?”
“嗯,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为了让林淑芬别再逼她,温暖只能这么答。
林淑芬问:“所以,即使想起了一切,你还是选择原谅他?”
“嗯。”她吸了吸鼻子,“你们不是也原谅他了吗?所以最开始才会把我托付给他,不是吗?”
这一次,林淑芬沉默了良久,足足有半分钟,才开口:“这事我也有错,不能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他身上。”
温暖怔了一下,猜到这一部分内容应该是thomas所没有接触到的另一半真相,这也是她打电话给林女士的初衷,可是刚才一时口快承认了自己记起以前的事,这会儿再追问,就露馅儿了。
她忍着没问,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
“暖儿,你得考虑清楚,这是你一辈子的幸福,不能太草率啊。”林淑芬说。
她答得很坚定:“嗯,我想得很清楚。”
无论如何,目前她是绝对不会离开赵玟轩的,但在林女士面前,需要回答得更满一点,才能让她看清自己坚定的立场。
终于,林女士松了口:“好吧,女大不中留,你翅膀硬了,反正是听不进劝了,随你吧,这是你的人生。”
温暖这会儿好像冲过去,抱抱自己的母亲,感动地说:“妈,谢谢你。”
而电话那头的林淑芬却心怀鬼胎——现在先让你蹦跶一段时间,等过段时间,吃到苦头了,就知道照顾一个精神病患者的不容易,到时候可你还不乖乖跑回来。
反正任凭温暖意志多么坚定,至少户口本还捏在自己手里,就不怕她到时候翻出什么天来。
这里初夏的晚风还有些凉,被这浓郁的夜色催化成无言的惆怅。
挂了电话,温暖坐在秋千椅上慢悠悠地晃荡着,情绪还没缓冲过来,这会儿还不想进去。
因为一进去,就要面对赵玟轩,可她又应该用什么心态去面对?
其实说起来,她多少幸运。失去了记忆,也就抛开了所有痛苦。
而那些将往事一幕幕牢记在心里的,不是被这样的记忆催老了心智,就是因此疯了魔。
唯独她是幸运的。
多么没良心啊,浑浑噩噩了这么多年,所有伤痛都让身边的人替她尝遍,这些痛苦本来也有她的一份,她却选择了自私逃避,企图活得洒脱。
她也的确做到了。
没心没肺了那么多年,成了令自己厌恶的恶人。
父母偷偷难过的时候,她不知情;赵玟轩病重的时候,她不在身边。一直以来,只有她幸免于难。
她有什么资格去向别人讨说话?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赵玟轩?
温暖抱着膝盖,将头深埋进膝盖。没有哭,只是眼睛干涩得发紧,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心里发闷像是要窒息,可她却还好好活着。
这一刻,她多希望自己能想起以前的事情。
可希望总不能如愿吧?老天就喜欢看着人们饱受摧残,看着无辜的人们垂死挣扎,他才有掌控生杀大全的满足感。
也许,她哪天看开了,不想想起来了,又突然让她什么都记起来了……
温暖正想着入神,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玻璃被打碎的声音。
她抬头望过去,看见赵玟轩后退了两步,然后神色慌张地转身往屋子里面跑去,走得匆忙,不小心又带倒了一只花盆。
“哐当”一声,瓷片尽碎了一地。
温暖不知道他究竟在身后站了多久,心下一惊,连忙起身追了上去。
赶到卧室门前的时候,他刚将门关上,与此同时,门上锁的声音响起。
他把门锁了。
温暖急忙转动了几下门把,见打不开,一边敲门一边冲里面喊:“玟轩,快开门,你把门锁起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