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格外清脆,所以引得这竹山殿上的乌鸦都鸣叫了起来。
慕容永从不染血的脸上终于沾了腥红。
连成衣的脸上盛开了一朵妖艳的红梅,配着他一身黑衣长发,格外俊美无双。
姚苌瞪大了双眼,他怎么也想象不到,三人之力真的能杀了这位意欲修仙成道的疯子。
文昌君,要死,当然你去死,我这个人,你看错了,最怕死。
萱城冷讽。
还有,你永远不会知晓我与皇兄之事了。
一身青衣的身体终于软了下来,张育却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心口早已成了血河,他有些颤颤的声音,汉室亡矣、、苻氏、、
他胡言乱语,苻氏、、不长久、、不长久、、
萱城咬牙恨道,天下已姓苻,你输了,我亦杀得了你。
汉人不会尊你为神,汉室不会助你,天下士子更不会归你,你不过一介痴心妄想的疯子。萱城继而狠心刺他,话音落地,张育忽然疯狂的摔落了束发的丝带,癫狂不止,不过霎时间,他满头青丝却忽然变了颜色。
萱城惊呆了,众人都看呆了。
青衣道士,真的成了银发道士。
原来,绝望之后顷刻白发真的存在于世
萱城忽然心起一阵酸痛,张育,他该成为汉人尊敬的神,他该被汉室相助,他该收归天下士子。
可惜,话已出口,萱城无力再讨回,张育不死,蜀地难平。
文昌君的血终于染红了这片青翠竹山。
他自然不是神仙,如若不然,他怎么会死?
萱城轻轻走到那俱身体的跟前,连成衣拉住他,阳平公小心。
慕容永护在他的面前,剑锋直刺张育咽喉。
可那俱躯体,已经一动不动了,他的血已经流尽了,他要飞升成仙了,萱城蹲下身子来,他盯着张育的脸端详起来,肤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气,细眉长眼,脸型尖翘瘦弱,一头白发垂在肩前,青衣已成血衣,他深沉的凝望着,不发一言的凝视着。
看的久了,他忘记了自己是谁。
一双欣长的手忽然抚了上去,那般温柔,那么细微。
他们不尊你,我尊你。
萱城在张育的灵魂前承诺。
第二百一十八章 文昌帝君
这一场竹山之战整整延续了一天,从清晨登山到夕阳西下收拾残局,众人在山上鏖战,到了下山之际皆疲惫不堪。
张育战死,杨光自杀,流民两万皆被斩杀,不余一个生灵。
萱城说了会嘉赏那些带他们上山来的当地百姓,他做到了,他对着绵竹的百姓宣告了自己的身份,他是大秦王弟,是此次平叛的主帅。
夜幕笼罩而上,火光照亮了竹山谷地,大秦的勇士皆在此庆贺,萱城转身,他对着竹山弯腰拜谒。
此山改名文昌山,建文昌祠供奉蜀人张育,与蜀地太上老君并立,天师道、文昌道自此合二为一,共同信奉太上老君和文昌帝君。
阳平公,这万万不可。邓羌和姚苌等人相劝。
蜀人张育叛我大秦,扰民祸蜀,时日已久,我们苦战数月才得以斩杀,阳平公怎可立祠供奉反贼,有违天道。
天道?何为天道?如今天道便是皇兄,我自会书信一封上奏皇兄,诸位不必惊慌,此事与诸位无关,皆我一人所为。
众人大惊,疑惑不解。
萱城借苻融之身存活,苻氏乃氐族,乃是少数民族。
可萱城的灵魂是汉人,他是土生土长的汉族。
他在张育身前说了,要供奉他,尊他为神。
无论是萱城还是苻融,都是君子,君子一言九鼎的。
于是,萱城当真在蜀地给长安去了书信,信中第一要事他便说了要请封张育为神之事,第二件事,他已经把掌管蜀地的人选拟好了,相信苻坚会有明断。
大军从竹山撤退,连成衣要回绵阳,萱城挽留了他,连太守,我还有要事与你相商,跟我回成都吧。
连成衣洒脱一笑,我知道您要做什么,不必了。
你怎知我会把蜀地交给你?
难道不是?
萱城嘴角扬起一丝弧度,不是。
连成衣脸上笑容收住,难不成你要、、不行,我不去。
萱城强拽住他的手腕,由不得你,苏芳,过来,给我拽死你家太守大人,拖到成都去。
连苏芳听话,两只小手死死的攥住连成衣的手腕,怎么都不放手,就这样一路上连拖带拽进入了成都。
半个月后,苻坚的书信从长安而至,萱城拆信一目一目的细细浏览,苻坚给他的回信太慢了,他知道,苻坚一定在思考。
所幸,萱城上奏的几件事都被一一准了下来。
为张育设立纪祠之事由新任益州刺史杨安一手操办。
萱城上奏的第二件事便是正式设立益州刺史,使益州刺史成为实际控制益州的治所,治所设在成都,与蜀郡太守府不过一河之隔,蜀郡等大小郡县依旧归益州管辖,撤销原蜀郡太守王统之职,降为绵阳太守,原绵阳太守连成衣升为蜀郡太守,直属中央管辖,权高于绵阳、梓潼、剑门关等太守。
封右大将军杨安为使持节,都督益州梁州诸军事,任梁州刺史、益州牧,梁州归入益州管辖,原梁州刺史调任中央。
连成衣不仅成了蜀郡太守,还真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益州刺史,因为杨安都督益州梁州两州军事,同时担任梁州刺史和益州牧,他的真正治所在梁州,而益州便成了他这位蜀郡太守的真正管辖地。
连成衣气哄哄的来质问萱城,阳平公,你太不守信用了,你说过的,并不是把益州交给我。
萱城无奈的摊手,没办法,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给皇兄上书了,谁成想皇兄就同意了,也没反驳一下,抱歉啊。
可萱城的语气却没半分的诚恳,倒像个无赖一样。
其实,原本我想带你回长安的。过了半响,萱城说。
苏芳说了,他想去长安,我想等张育的事结束之后,就把你调往长安,可最后我没那么做。
连成衣揣测的是对的,他原本就是要去长安的。
他盯着萱城的眼睛看,看得久了,他似乎读懂了这位大秦王弟、年轻的丞相所作出的一切决定。
你是对的,你是蜀人,你比我更了解这里,我不能带走你,所以,你只能留在这里,即使我多么的想身边有你这么一个人。
连成衣噗通一声跪在萱城面前,阳平公。
萱城搭上他的手腕,搀起他,起来说话。
阳平公,我曾误解你了。
无事,我本就不懂政事,当年跟着王丞相学习为政之道,这才在王丞相之后承蒙皇兄不弃担任大秦丞相一职,萧规曹随,勉强维持大秦国家运转。我对各州各郡人文风俗不清,这才导致蜀地流寇作乱,幸得你们相助,连太守,大秦有你们,何其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