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下来,翻到上次看的部分,想了想,道:“再切盘西瓜来。”
“是……”
第二天,淑贵妃召集众嫔妃去馥芍宫开会。
冯静仪一边走,一边道:“不用说,现在河西郡灾情惨重,朝廷开销大增,淑贵妃肯定是让我们节衣缩食的。”
果然,淑贵妃减了我们衣食用物的份额,原先我们青藻宫每天能领七个西瓜,现在却只能领三个了。
“大家也别抱怨,连金龙宫每日都只有六个西瓜,皇上还做主拨了两个给皇长孙。”
贤妃抿嘴一笑。
良妃轻声一哼。
女官又念了冰块的数量,冰块的份额也减少了许多。
良妃道:“有些低位嫔妃住的宫殿特别热,若是减少了冰块的份额,她们恐怕会中暑。”
淑贵妃笑道:“良妃说的不错,按宫中的宫殿布局,一宫主位的屋子通常是方位最好的,本宫已秉明了皇上,各宫嫔妃如住处过热,可以搬去与主位嫔妃同住,或在本宫这儿登记,另外安排住处,待灾情过后,河西郡重建,再搬回去。”
这对我和冯静仪倒没什么大妨碍,我们原本就常常睡在一起,只是冰块这么少,我们用不了凉扇,就不能躺在廊下看书了。
淑贵妃继续道:“缩减后宫用度,既是我的意思,也是皇上的意思,诸位若过得不舒坦,心中不满,便多多为河西郡灾民祈福吧。”
“是。”
我现在一听“祈福”两个字,就觉得手腕和眼睛泛起酸来,幸而这次皇上已经领着文武百官去过了城皇寺,不需要我这个“有福之人”了。
“这段时间,御花园不设清凉亭,不放冰块,夜间也不燃灯,大家还是少出门,免得中暑或摔伤,浪费药材,洪涝过后必有瘟疫,张太医一家子都去了河西郡救灾,其他太医的医术也略逊于张太医,若有人生病,恐怕要比从前多吃些苦头了。”
“是。”
“后宫用度缩减,诸事不便,大家心情不好,本宫能理解,但皇上这些日子也心烦意乱,若是有人成天拉着脸,触怒龙颜,本宫是不会开口求情的。”
“是。”
淑贵妃又令女官念了各个位分的食物份例,虽算不上不见荤腥,但那点荤腥,只够喂饱一个人,却得供养着整个宫。
贤妃道:“诸位妹妹也不用不高兴,当年河东郡天灾,我们也都是这样过来的,那时候咱们大宁朝还没这么繁盛,吃喝用度比现在还差呢,大家想重新过上好日子,就祈祷河西郡早渡难关,风调雨顺吧。”
淑贵妃道:“本宫统领后宫,理当做个表率,自今日起,本宫不再午睡,每晚戌时熄灯安寝,馥芍宫夜间只留一盏长明灯,本宫希望其他各宫也能亥时熄灯。”
这就……
我和冯静仪对视一眼。
以后不能再熬夜看话本了。
“是,娘娘贤德,妾身定不辜负娘娘的期望。”
又一番言语,无非就是些又要人笑,又不给吃好的话,我和冯静仪听得都快打哈欠了,连喝了好几杯茶,才勉强保持清醒。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和冯静仪再没出过门。
这个门,不是指青藻宫大门,而是指撷芳殿殿门。
倒不是我们懒,实在是外面太热,冰块又少,我一碰日头,就感觉自己快要晒化了。
因太过无聊,加上担心三皇子和沈辰,我还开始给河西郡祈福了,慢慢悠悠地抄完几卷佛经,又有冯静仪在一旁指手画脚,我的字都进步了不少。
之后我听说,我长姐因担忧沈辰,每天都要在佛堂待一个多时辰。
除此之外,她还捐出了许多金银,在郊外设立收容所,搭建粥棚,救济逃到京城的灾民,并鼓励灾民做脚夫向河西郡运送物资。
众人皆赞她大义,京城贵族无人不效仿其做法。
我看着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抄出来的那点佛经,顿感羞耻。
我长姐都实打实地出钱出力了,我还停留在不添乱的地步,这境界差得着实有点远。
不得不说,我长姐真是一个称职的将军夫人,相比之下,我这个天降的养母,可能还是对三皇子感情不够深厚。
洪涝过后,河西郡果真爆发了瘟疫,皇上愈发忙碌起来,只召见淑贵妃,交代了些事,便再也没接触过后宫嫔妃了,连温嫔抱着七公主的女儿去找皇上,都被拒之门外。
张太医研究出应对瘟疫的法子,便立刻上书秉明了皇上,奏折加急送到京城,不知跑死了几匹千里马。
与救灾奏折一同送到的,还有三皇子和沈辰的家书。
沈辰的家书,皇上没拆,直接派人送去了将军府,三皇子写了两份家书,一份给皇上,一份给我。
皇上虽然只拆了自己的那份,但还是把我叫到金龙宫,让我看过后告诉他内容。
我看着皇上面前那堆成山的奏折,不敢细细地读信,只大致扫了一眼,道:“不过是些报平安的话,只因焕儿离去前,我十分担忧他的安危,焕儿为安慰我,便在这份家书里将河西郡灾情写的十分平淡,焕儿递给皇上的家书,想来会比妾身这份更详实些。”
皇上道:“真是胡闹,灾情是如何严肃的事情,岂能为一己私情而轻描淡写?”虽是斥责,表情却是愉悦的。
皇上先前没看三皇子给我的家书,这会儿应当也不会看,我思索片刻,还是添了一句:“焕儿还问了淑贵妃等各位娘娘的安。”
皇上微微眯起眼,道:“哦?他在给我的这份家书里倒是没有提及,你确定他问了淑贵妃的安?”
我心里一惊,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我入宫已有十年,再不会像从前一般青涩稚嫩了。
思绪流转间,我道:“焕儿说问诸位娘娘的安,淑贵妃统领后宫,为众嫔妃之首,焕儿自然也问了淑贵妃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