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春时节,正是百花盛开的时候,我们从春天的桃李杏赏到夏天的芍药初荷,御花园花团锦簇,与美人之面交相辉映,更不用说如今三位皇子长大成人,京中美人竞争激烈,个个内外兼修,琴棋书画,吟诗作对,看得我和冯静仪心中惭愧……
可三皇子就是没一个看上的!
虽说男子娶妻,品行第一,家世第二,容貌才情都在其次,但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于赏花宴上挥洒才情,我瞧着都眼馋,只恨不是男儿身,三皇子不应该不心动啊。
冯静仪一边整理女子画像,一边回味着姑娘们的风姿,发誓来生要做个男人。
我道:“可焕儿他……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冯静仪道:“这个嘛……”
我与冯静仪一番商讨后,得出结论:三皇子可能是还没开窍。
这我就有些为难了。
京城姑娘花色繁多,三皇子若是单纯地挑剔,大不了我多花些心思,精挑细选,总能挑中个他满意的,可他要是没开这个窍……
那就只能再等一等了。
反正大宁朝最俊美的昔日状元郎赵方清三十一岁仍未娶妻,京城晚婚之风渐盛,三皇子毕竟才十七呢。
我将三皇子的情况禀报了皇上,皇上倒也没强求,只给三皇子在皇城内赐了宅子,又赏了几个貌美的宫女。
皇上既已赐府,三皇子便得搬出青藻宫了,成年男子穿梭于后宫,也多有不便。
我指挥宫人整理好三皇子府,晴芳殿一下子就空了,我和冯静仪整天躺院子里晒太阳,午觉后受着三皇子的请安,俨然已过上养老的生活。
我的养老生活没能持续多久,天启三十七年,凉河决堤,河西郡爆发洪灾,百姓死伤无数,近水县已成泽国。
此次天灾,几乎可与二十七年前河东郡那场干旱比拟,为防伤亡更重,沈辰需带兵前往河西郡,配合户部工部抢险救灾。
自契丹求和,沈辰回朝,军士闲置,朝廷便将大军整理分流,年老体弱的卸甲归田,普通兵一部分入工部做工服役,一部分入刑部衙门任职,也有少部分入户部,一等兵在大宁朝各地军营训练,精兵则在京城军营训练。
按沈辰的计划,他先带着京城中的士兵出发,沿路汇聚各地士兵,其他地方的士兵则由士官带着赶往河西郡。
洪涝过后,必有瘟疫,我虽担心沈辰,但大多是为了我长姐,还没有那么的担心。
然后三皇子让我的担忧翻了个倍。
沈辰整顿大军时,三皇子也向皇上上书,请求与沈辰一同前往河西郡。
三皇子毕竟是皇上的亲儿子,皇上不可能把他推入火坑,就算他自愿跳火坑,皇上也得拦着。
理论上说,这道奏折将被皇上压到河西郡恢复。
然而三皇子成年后,皇上给了他和二皇子议政上朝之权,三皇子不仅向皇上递了奏折,还在朝堂上,当着群臣的面向皇上提出请求。
三皇子是皇上的亲儿子,其他救灾士兵也是父母的儿子,甚至河西郡的灾民,也同样是父母的宝贝孩子。皇上可以暗戳戳地偏袒三皇子,但不能明晃晃地偏袒他,三皇子如此这般,皇上便不能压着他的奏折了。
皇上准了三皇子的请求,三皇子将随沈辰一同前往河西郡。
将离别之际,三皇子还向皇上申请住回青藻宫,理由是三皇子府冷清,他此去不知能否归来,希望能跟我说说话。
皇上也同意了。
于是,三皇子带着孔乐等一干仆从,又住回了晴芳殿。
我咬牙切齿地为三皇子收拾行装,然而等到他真正站在我面前时,那些在脑子里转了许久的话,就骂不出来了。
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要去河西郡?你一个不通医术的皇子,就算去了,也并不能为河西郡百姓做什么。”
三皇子笑道:“谁说我是为河西郡百姓才去的?大宁朝许久未有战事,此次救灾,于我是一个极好的历练机会,我已经在京城窝了十多年,难道还要在京城窝一辈子吗?”
我道:“在京城待着,也不算是窝囊事,大皇子二皇子不都是这样吗?还有皇上……”
三皇子道:“父皇可没有一辈子待在京城,父皇说,他年少时因钱氏乱政,曾为避祸离开京城,游历天下,母后也说过,父皇曾与她一同上江北郡纳粮存粮,下江南郡游说富商,还在松江郡招募贫农,在邻京县屯兵练兵,如此,才成就了今日的宏图伟业,大丈夫志在四方,如何能受困于京城?”
三皇子鸿鹄之志,我不便置喙,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最后也只叹了口气,道:“洪水过后,必有瘟疫,若处理不好,灾民还可能发生暴乱,焕儿,此去凶险,务必当心。”
三皇子道:“陈娘娘,你放心吧,有沈将军在,张太医也会与我同去,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张太医?”我道,“哪个张太医?是小张太医,还是老张太医?”
张太医的儿子也进了太医院,子承父业,医术虽不如其父,但也还算高明。
三皇子道:“两个张太医都要去,张药侍也要去,父皇说,张药侍跟惯了张太医,且于药草辨别上不逊其父,便派了张药侍同去。”
张药侍是张太医的女儿,因为是女儿家,不便跟哥哥一样四处看诊,便常做些择药煎药的事,竟也练出了一手绝活儿。
我笑道:“老张太医的一儿一女都去了,若是出点什么事,张家便要绝后了,他想必会十分尽心。”
三皇子也微微一笑,眉眼弯弯,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是啊,张太医们这会儿恐怕就在熬夜翻医书呢。”
我们收拾好东西,阿柳便去给我准备洗澡水了,孔乐也去准备三皇子沐浴的物什,我道:“行了,都收拾完了,我走了,焕儿早些休息吧。”
我转身欲走,三皇子却突然叫住了我。
“陈娘娘。”
“怎么了?”
我回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