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不过是找了个傻子出来试试水罢了。
皇帝大约是怕我知道了,下令这事不让任何人提起。
若不是子新传信给我,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已被人当成死的了。
我被这事一激,身上的病倒仿佛去了一半似的,这几天又有了些还阳的感觉。
只是睡得还是不太安稳,动不动便要做噩梦,身上还是没有力气,但也能站起来走走了。
百亩中庭半是苔,门前白道水萦回,爱闲能有几人来。
小院回廊春寂寂,山桃溪杏两三栽,为谁零落为谁开。
也许是早些年真的劳累过了,如今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
以前事最多最累的时候,我曾在心里偷偷地盼望着让自己这样病一回,便能好好的歇歇。
可是真的病了才知道,太后当年说的都是真的。
眼看着风平浪静的,其实一有些什么,那不安生的小鬼便要出来作怪了。
幸好如今我也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如今我有儿有女,便是一直给我撑腰的太后走了我也有再度翻盘的底气,轮不上那些人来指摘。
郑灿这几年跟着宋将军学功夫,学得也颇有模样了。
宋将军不仅教他拳脚功夫,如何练兵,如何排兵布阵也没少指点他。
不仅如此,这孩子的文章写的也好,我曾将他写的两篇文章寄给我爹看过,连我爹都给予很高的评价。
有时候我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随了他的亲生母亲,悯毓贵妃。
生来便有这样写诗作文的天分,只是写诗作文虽好,只怕不要像他娘亲一样为情所困,为情所伤。
我付出了大半心血的孩子,实在不忍心他受他娘亲那样的苦。
郑烁真是个好孩子,这几年来无论是丹青练字刺绣女红,还是烹饪插花弹琴下棋,她啥也没学会。
只是这老师倒是找的不少,真是让我不得不说,这废柴的样子跟她老娘我年轻的时候真是一个样儿。
我也不得不自我安慰,都不精通罢了,每一样都会一点,总比一点都不会强吧。
给她找老师,就当给我自己交朋友了。
人总得想得开不是,我有个优秀的儿子就已经很欣慰了!
景效二十四年 春
我的病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虽然还用着汤药,我自己却觉得元气已经大半都恢复了。
况且春日里养人,这到处都是春暖花开的,看在眼里心里也觉得喜庆。
皇帝上回还说,为着我如今大好了,要带着大家一起去西山行宫里头住一段,看看花,散散心什么的。
行宫边上便是西山猎场了,到时候带上皇子公主们,好好的放松放松。
我听着倒是好,只是太靡费了。
妃嫔和皇子公主们去了,几个王爷王妃们也得去,还有那些亲侍大臣们。
这么一大帮子人都去住到行宫里,只这花销想想便让人咋舌。
我跟皇帝说,这春日里不冷不热的,跑到行宫里去做什么。平白多出来那么多花费,真是罪过。况且咱们在宫里住着不也能看花儿吗。
皇帝笑了笑道,那不一样,行宫里的花和御花园的花长的是不同的,皇祖们当年修的行宫就是为着咱们去避暑避寒的。
自从朕登基,寒也好暑也罢的一次也没去过,如今内外安定风调雨顺的,也不用这么紧着。
顿了顿又道,况且,你如今又一直好不利索,想是在宫里闷着的原因,去外边散一散便好了。
听了这话我也笑了笑。
那便依着皇上的意思吧。
其实自从太后不在了,无论是我还是皇帝,我们都没了最后的依靠。
面对复杂的朝堂和深宫,到头来,我们竟然成了彼此唯一的倚仗。
以前我总觉得,皇帝若是离了我,便再也找不到更合适的皇后了,可是我的日子又何尝不是仰仗他在前朝的安定和平稳呢?
他若不安稳了,我哪里还有什么岁月静好。
我们都是快四十岁的人了。
他登基那一年,我做了皇后,虽然彼此都不情愿,但是将就着兜兜转转,竟然一起过了这么多年。
太后当年不止一次的同我说过,她说我跟皇帝其实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一样的身居高位,也都是一样的艰难辛苦。
只有彼此信任彼此依靠着,这日子才能过好了。
我当时是不信的。
我私以为,不过是太后想要哄着我给皇帝好好管后宫的漂亮话罢了。
可是如今我不得不认同,我和皇帝都盼着儿女顺遂,宫妃和睦。盼着朝廷清明,内外安定。
盼着风调雨顺,国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