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幅画呢?林瑜希心里有太多疑问了,每一个看似都不相关,但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是小沫画的,后来你姐姐到市里打工应聘,刚巧碰到我们。那时的小沫还没有失忆,但是性格却很孤僻,不太喜欢人靠近。看人的眼睛里总是会充满恐惧的光,她抗拒别人的触碰,哪怕是家人也不可以。但很奇妙,几乎是见到你姐姐的第一眼,她的眼睛里,便有柔软的光闪烁,是那种从未有过的信任感。有几缕发丝垂落耳畔,周颍抬手掖到耳后,我想是因为那次的经历吧,虽然当时的小沫已经病入膏肓,但她对你姐姐,还是有印象的。起码,她记得那种依赖的感觉。
指尖摆弄着桌上的红茶,周颍沉声道:所以之后在你姐姐的帮助下,她开始试着打开自己。或者用画来表达自己,她也越来越喜欢画画。只是她从来只愿意画一个人。
略微停顿了下,周颍抬头凝视林瑜希,道:那就是你姐姐。
林瑜希顿时僵住,眼前一片空白,一种窒息的感觉自心底涌了上来。
空气冰冷凝滞,砂壶里的水早已凉透。两人皆低垂着眼眸,各有所思。
从茶馆出来,林瑜希神情落寞地走到车边,开门上车。寒风裹挟着尘土扫过前窗玻璃,她怔怔地望着,好像浑身也被染了冷意。
是死一般的冰凉。
原来周沫就是那个受伤的女孩儿?
林瑜希轻阖上酸痛的眸子,仰头靠在座椅背上,脑海中的记忆开始飘远。
那日下午,正是瓢泼大雨,她背着书包放学经过崎岖的山路。那时她们的父亲为了带她们躲避债务暂时搬迁到小山村里居住段日子。她一个人回家本就害怕,半路却发现前面的坑洼里趴着一个人,瘦瘦小小的。
她原本是打算绕着那小人跑开的,但听着那小孩儿哼哼唧唧的哭声,忍不住走过去瞧了眼。只见那女孩儿长发凌乱,满脸是伤。她甚至被对方的模样吓了一跳。
双腿跪在地上,将那女孩儿抱在怀里,看她胸口的伤还在渗着血,担心她会死掉。林瑜希抱着她,拖着她的身体想要往附近山洞里挪动。
小姐姐,你是来救我的吗?小女孩儿揪着她的衣服,浑身颤抖。
我怕,他们要杀了我。女孩儿睁了睁青黑的眼睛,嗓音劈哑,虚弱无比。
林瑜希听着她的声音,心里的怕意反而没了,只一心想着如何救那女孩儿。她低头,正想要回答对方时,发现对方歪头躺在她的怀里,昏睡了过去。
那时的林瑜希不过上初中,抱着瘦骨如柴的女孩儿,艰难地往山洞靠。
瑜希。林清舒的声音在她们身后传来,林瑜希被雨水打湿的头发黏在脸上。她回头,笑看着跑过来的姐姐,圆溜溜的眼睛里终于有了光。
姐,快过来帮帮我。
这是谁?林清舒为她们撑着伞,拧眉盯着几乎躺在妹妹怀里的人,问。
不知道,放学经过这儿,就看她趴在水坑里,像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浑身是伤。说着林瑜希小心翼翼托抱着女孩儿,林清舒一只手为她们撑伞,另一只手在女孩儿的屁股下拖着,两人挪动到山洞中。
姐,我书包里有纱布,你帮我拿出来给她包扎一下伤口。林瑜希坐在石凳上,胳膊搂抱着女孩儿。因为她经常走山路,受伤是常有的事,所以书包里都会随身携带纱布和药水。
嗯,好。林清舒到底比她们都大,动作小心翼翼,并没有弄疼女孩儿。
林瑜希垂眸凝视着怀里的人,见她浑身发烫,还不住地颤抖,想着自己浑身湿透的衣服,仰头对站在她跟前的林清舒道:姐,还是你坐下抱着她吧。我浑身都湿了,根本没办法给她取暖。
两人交换了下,林瑜希站起来瞅了瞅山洞外蓝黑色的天,雨幕纷纷,不自觉拧紧了眉。
姐姐,你抱着她在这儿等着,我跑回去找村里的大人来救她。
你一个人行吗?林清舒望着妹妹,见她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神色担忧道。
没事的,再不快点,我怕她有生命危险。那时的林瑜希总是风风火火的,拿着伞一溜烟便冲进了雨幕。
因为担心女孩儿的安危,林瑜希几乎都是用跑的。但山路本就崎岖坎坷,加上暴雨,泥路并不好走,漆黑的路上又没有灯,林瑜希走得很艰难。
下山时,因为脚踩在石头上打滑,整个人不小心从石阶上滚了下去,还好她及时抓住了一旁的缆绳。但裤子被石头的尖锐部分划破,小腿那儿也被划了一道长长的血口。
林瑜希咬着牙一瘸一拐地走回村里,等她喊了救援再赶回去时已经三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那时的女孩儿已经被人救走了。
姐姐说是女孩儿的家人和警察找寻到山洞的。警察单独询问她相关情况,问她有没有见到绑匪,她如实说是妹妹放学时见到的女孩儿独自趴在水坑中,并无其他人。
后来,直到她们搬离山村,林瑜希都没有再见到过那个女孩儿,对方仿佛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思绪回拢,林瑜希长叹一口气。难怪周沫的胸口也会有一道疤痕,每每看到时,她总有种莫名的感觉,总会联想到那段记忆。
为什么会这样?
姐姐喜欢的是周沫?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还有周沫,其实喜欢的也是姐姐吗?而她,其实只是因为和姐姐长得相像而已,才让周沫一见倾心?
一见倾心?
林瑜希喉咙哽住,她一直都不明白周沫为什么会那么快喜欢上自己,明明只见过几次面。
是因为姐姐吗?姐姐的怀抱给了她安全感,而自己的怀抱给了周沫错觉,又恰巧她只是长得像姐姐,所以才会阴差阳错霸占了原本属于姐姐的爱?
抬手捂住嘴,林瑜希皱眉绝望地隐忍。眼睛一闭上,和周沫在一起所有甜蜜的记忆一幕一幕地闪现,她的心却凉了大半截。
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崩溃过,对姐姐的负罪感,对周沫的复杂感情,折磨着她,撕扯着她的神经。
她忽然倾身,额头抵在方向盘上,苍白的手指攥紧,一遍遍地问自己,问周沫,问姐姐。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手机的铃声忽然在耳畔响起,林瑜希肩膀一紧,迟疑地偏头看过去,周沫两个字赫然映在眼前。
她痛苦地阖眸,深吸了口气,才颤抖着手按了接听。
喂。林瑜希的声音极轻极若,像蒲公英,风一吹,便散了。
老婆,你在哪儿呢?什么时候回家?我买了你爱吃的冬笋。
周沫还是一如既往温柔宠溺的声音,但落入林瑜希的耳中,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刀刀刺入她的心脏。
家?
她的家,在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九点半还有一更,感谢读者朋友安岛提供的相关专业知识。
所以,我前面章节的每一个情节安排都是有用的。包括我反复强调周颖看林瑜希时总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林瑜希总是没办法明白为什么周沫会那么快喜欢上自己;周沫会画画等等。你们都还记得吗?虽然不知道我写的是不是乱,但是我在努力让它清晰了。写这几章觉得力不从心的是回忆的插入,这是我的短板,暂时没想到改正的办法。有独特见解的朋友可以在评论区留言给我啊,谢谢哦。
第77章
挂了电话,林瑜希开车往家赶,她其实心里并没有想清楚该如何面对周沫。
她爱周沫,唯一爱到骨子里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