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近来没一件事顺当,她果然是遭了灾星!
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压低了声音道:“银子拿出来!”
陆在望眨眨眼睛,似是没反应过来,直到那人的匕首往他脖子上紧了紧,她才忙道:“银子有呢有呢,只是不多……少侠,拿了银子可否不伤我性命?”
她试图打个商量。
“你先拿出来!”他紧张又急促,陆在望忙道:“好好好。银子在包袱里,我去拿去拿。”
她转过身,他亦跟着,寸步不离她身后,生怕她闹出来。陆在望将那盏灯放在床头,转而往包袱里摸出几锭散碎银子,又就着余光偷偷瞅了他一眼,只见他正紧张兮兮的四下张望。
她回过头不动声色的把银票往衣物里塞了塞,这银票可得有大几百两银子。又掂量那几锭银子,少说也有个三四十两,先糊弄糊弄再说,万一叫此人摸出银票她再交也不迟。
就在这时,外头渐有脚步声,是那拿药的婆子去而复返,她站在厢房门口喊道:“小公子,可是歇下了?婆子给你拿了些伤药来。”
屋中二人双双一滞,陆在望心里一沉,暗道婆子回来的不是时候,怕他一时恼怒杀了她和曹婆子,立马举着红肿开裂的左手眨巴着眼看他。
他凶狠的瞪她一眼,又扭头冲着门口,陆在望不作声的瞧着,他似有些手足无措,顶在她腰间的匕首亦没有往前进一步直接了结她的意思。
还真是个新手?她一个命悬在他手上的待宰羔羊,都比他镇定。
这心理素质还学人家入室抢劫?
她想着得先支走婆子,省得连累了人家,便清咳一声,那人猛地回过头来,她赶紧举起手,又指指门口,指指他,最后拍了拍胸脯,意思是“包在我身上。”
而后干笑着往后一侧,提气朝门口喊道:“曹婆婆稍待,我这正换衣裳,时辰不早了,劳烦您就将药放在门口罢。”
她喊完便又冲他眨了眨眼睛。
那人顾忌外头的动静,只听曹婆子应了一声,便道:“那婆子便不打扰公子休息了。”便放下伤药,步履匆匆的走了。
等听着脚步远了,陆在望将银子递给他,又低声道:“人走了,少侠你……”
她想叫他拿了钱也快些悄悄离开,这心理素质还是回去种田吧,虽说她那散碎银子还不够买房置地的,也够他过活一段时间,再找个活计谋生了。
她瞧他不像是心狠手辣谋财害命的歹人。
这人却道:“我叫江云声。”
陆在望一愣,这是告诉她名字再灭口好叫她做个明白鬼吗!
江云声默了默,又道:“你叫什么?家在哪里,待我有钱了就将银子还你。”
陆在望又是一愣。
她咂摸不过来这劲,去看江云声,他眼睛里满是难堪和丧气,这时,外头却猛地涌进来杂乱的脚步声,并着高举着的火把和急促人声。
厢房外陡然人声鼎沸。
那曹婆子高声喊道:“人就在里面!”
又有男声喝道:“前后都围住!”
江云声立刻去看她,陆在望一脸无辜,又去瞧床头燃着的烛火,心下明了,古代都是纸糊的窗户,那曹婆子必是在窗户上瞧到了屋内两个人影。
她没经验,江云声这个打劫的也没经验?
技术不熟练就出社会,真是害人害己!
这时,厢房大门已叫人一脚踹开,江云声这时候倒是反应极快,立刻横臂掳住了陆在望的脖子,将她猛地拽至身前,陆在望猝不及防地叫他勒的呼吸一滞。
江云声勒着她的脖子拖行,硬是拽到了衣柜后头的一道小窗户前,撞开窗户先把她扔出去,自己翻身跟上。
好在外面是一块草地,陆在望滚了一滚,倒不是很疼。屋内已经有人叫嚷起来,“从侧窗跑了,快追!”
江云声翻下来将将立稳,又把陆在望拖起来,拖她时动作猛一迟疑,百忙之中还抽空看了她一眼,陆在望顾不上这一眼的迟疑,灰头土脸的叫道:“你跑就跑吧,你扯我干什么!”
江云声拎着她跑路,这会倒不曾迟疑:“借你一用,待我脱身就放了你。”
陆在望骂他:“老子包袱还在屋里,好几百两银子呢!”
江云声揣着刚打劫来的二三十两银子,顿觉有辱他作为劫匪的尊严,怒道:“那你就给我这么点!”
陆在望面上生风,脚下几乎跟不上,气的直骂:“你个打家劫舍罔顾律法伤风败俗的小瘪三,我给你就不错了!”
这宅子虽建于山中,却不局促,有花园假山,庭院林木,江云声带着她,有路就走,有弯就拐,乱走一气,身前身后都是追兵,走过一道路口便听人叫:“在这!”
拐到别处又是一声:“在这!”
好不狼狈。
江云声:“院墙在哪边?”
陆在望:“老子知道个屁!”
江云声便随便寻了个方向往前冲,陆在望看着四周火光四射,“我只是在这里借宿的,你绑我有什么用?你自个跑还能快点!”
江云声哼了一声,“主家必是认识你的,否则山中私宅,怎会轻易让你留宿?”
陆在望又气又累,只觉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乱窜途中她抱住一棵小树不撒手,不顾左手剧痛,气急败坏道:“给我撒开!”
江云声倏的被她一带,险些也撞树上,陆在望一条腿也跟着缠上树身,威胁道:“在不撒手我可就喊了。”
陆在望看着他十分嫌弃道:“你快点走吧快点走吧,我跟你又不是一路,慢走不送,江湖再见,后会无期。”
此地离一处院墙不足百步距离,江云声略一迟疑,宅中护院已然追了过来,漫天喊追喊打的声音逼袭过来,火光隐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