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里怀瑾四肢着地加速跑迎上去,完全是身体与身体间的野蛮碰撞。二者被齐齐撞翻,同时发出一声吼。
他又变回在狗贩子那里时的样子,只有兽性,没有半分人性。
姜莞一路跑出潭子,速度慢了下来。
大雨,独自一人,这让她想起被山石堵在安平山的时候。那个时候她也是将相里怀瑾丢下转身就跑。
她捂着胳膊在雨中不疾不徐地走着,哪里有半分害怕。
土龙出现、相里怀瑾搏杀、姜莞离开,一系列发生得太快,零零九才反应过来。
“姜莞,我们快回去找薛管事过来吧,那头土龙那么大,相里怀瑾不一定是它的对手。”
姜莞淡淡道:“你以为那头土龙为什么会出现?”
零零九悚然。
姜莞握着受伤手臂的左手用力,剧烈疼痛传来,她连眉头都没皱,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娇气。
她笑笑:“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又要把自己的手臂弄破呢?”
零零九感到不可思议:“你真是个疯子!”
第48章 郡主,小瑾他回来了……
“你是怎么知道土龙就是河神,潭子里有土龙的?”零零九知道姜莞十分聪明,但它百思不得其解她是怎样从那些碎片似的信息中准确无误地推断出一切,并立刻实施计划的。
姜莞心情复杂,愿意将解释作为发泄口来释放一些自己的情绪:“尊神村村长恨死我了,他不会要被押送之际无端提起河神。他所说的河神必定是一个我好奇继续追查下去会伤害到我,又或是我的手下的一种东西。”
“人的所思所想都是有缘由的,哪怕幻想出新东西,其必然和他自己所知之物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世人未见过龙,却能幻想出龙的模样。鹿角、驼首、兔眼、蛇颈、鱼鳞、鹰爪、蛇腹等等,将所知的意象拼贴成了一条龙。”
“河神亦然,尊神村村长不会平白无故地想出河神这个点子,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又或者知道了什么与河神相关的东西。那就是神河之中,真的有河神。只不过这个河神是一种他未见过的东西,他认为那就是河神。”
“薛管事又告诉我尊神村捞箱子的二人到了潭子之后先将生肉投入潭中,可见河神不是个吃素的。尊神村村长想用我的好奇心来设计我喂河神,我自然也可以借花献佛,设计一下相里怀瑾。”
她嗤笑:“只不过那头土龙大概是白天被喂饱了,晚上竟然没有一点动静。我踢石头挑衅它没用,只好划伤自己的手臂看看能不能吸引它。还好它最后出来了,不然我可就白疼了。”
零零九无法置信:“如果那个村长是故意戏弄你,如果土龙今日不在潭子,如果所谓河神只是一条稍大些的鱼,那你不是白挨一刀?”
“但是没有如果啊。”姜莞笑,“我猜对了。”
零零九知道姜莞向来很疯,但没想到她能疯到这种地步,宁愿伤害自己也要相里怀瑾的命。
它不解:“相里怀瑾明明已经很听你的话了,他以后遇到谢明月也不会帮她的,你为什么还是要……杀了他呢?”
姜莞在风雨中踽踽独行,狼狈不堪也难掩倾城色。她神情沉静:“你可以保证么?保证日后相里怀瑾绝无二心。”
零零九哑口无言,它无法保证。未来是什么样它无法确定,哪怕相里怀瑾如今对姜莞忠诚之至,它也不能信誓旦旦地表示相里怀瑾在以后还会这样。
“你也没办法保证。”姜莞道,“我也没办法保证,只有杀了他,谢明月在以后才一定借不到他的势。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零零九沉默,姜莞说得没错。
可是相里怀瑾如今明明对她这样好,她怎么狠得下心呢?
它问:“你有没有一丝犹豫?决定要相里怀瑾命的时候。”
姜莞果断:“没有。”
“他对你那样好。”零零九不解,“便是养一条狗,也该养出来感情了。”
姜莞觉得好笑:“我说过他对我好我就对他好这种话么?”
“不曾……”
“是他自己愿意对我好的,我一没求他二没逼他,为什么要我同等待之?”姜莞冷笑,“这天下对我好的人那么多,若人人都要我这样,我累死得了。”
零零九一听,就知道她又开始不说人话了。
“再说了,我可没有杀他,他若是死了,和我没有一点关系哦。”姜莞又恢复了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样子,“是土龙干的,可不是我干的!要劈劈土龙去,不要劈我。相里怀瑾亲口说了让我先走的,我只是听他的话先走了。”
零零九确实惩罚不了她,相里怀瑾若是死了也是死在土龙之手,和姜莞没有关系。
姜莞走远了些,在风雨之中拿出金铃摇晃。
风声和雨声中,金铃的清脆之声穿风破雨,极具穿透力。
“薛管事他们还在村中,就算雨落后立刻出来寻你们,也很难立刻找到这里来。你还是再走一走吧。”零零九纵然对姜莞的许多所作所为无法苟同,但二人现在是同一根儿绳上的蚂蚱,它必须和她站在同一战线上。
“不会,我来时用脚在地上留了消息,他若看到会找过来。”姜莞靠树站着,实在走不动了。索性只有暴雨而无雷电,在树下避雨也无不可。
零零九再一次感受到自己低估了姜莞,她步步为营,早已将一切安排妥当,疯狂而缜密。
“你甚至知道今晚会下雨?所以留下信息万一薛管事来接你就能看到?”零零九感到匪夷所思。
“我又不是神算,怎么会知道下雨?”姜莞哂笑,“以防万一罢了,若无事,我就直接回村子去。若有事,薛管事也好找我。这不就是用上了。”
果真没等很久,郡主府的护卫们向着这里而来。
姜莞撑着树缓缓直起腰,矜贵优雅。她看向自己的护卫们,就像是女皇巡视她的臣民那样高高在上,而她的臣民无比谦卑而恭敬。
“郡主。”薛管事将伞撑在姜莞头顶,为她遮风挡雨。
“回去吧。”姜莞微微侧首拧了拧不断滴水的发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