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陈留笼罩在红色中,熊熊火光让之亮如白昼。
座座家庙无一幸免,全被烧得不成样子。人们纷纷从家中赶出来救火,却为时晚矣,整座城乱成一锅粥。
但对陈留人来说眼下最要紧的不是救火,而是抓人!
他们的烈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不明人掳走,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陈留城不能有一个女子失踪,更别说是被人带走的。
张县令站在火海之中几乎咬碎一口牙,他指着人影消失的方向顿足大喊:“都给我追!让陈留所有官兵一同去追!”
陈留人在这时候空前团结起来,自发地回到家附近地毯式搜寻,连一只虫子也不放过。
县衙中的官兵们同样动起来,城门关闭,要将一切问题都锁在城中解决。
陈十娘被人拎着脚不沾地地跑,心要从喉咙中跳出来。纵然四下喧哗吵闹,她并不知道是谁把她抓走了,却也没有吵闹哭喊,而是用一双眼渴求地看着外面的世界。
原来院子外面这么大啊。
不知走了多远,她被人往地上一放,头晕目眩,直接倒在地上。
“你打她啦?”一道熟悉的女声在陈十娘耳边响起,她本来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听到声音猛然抬起头,又因为长期没吃东西、动作太猛而干呕起来。
“没有。”另一道男声十分冷静,细听还能发现他语气中的无奈。
“你怎么这么惨啊?”三人此时在一道狭小的暗巷中,相里怀瑾跑得飞快,人员还没搜到这里来,姜莞便有空作弄她。
“她差点吊死。”相里怀瑾实话实说。
姜莞瞪大眼睛:“你竟然这样蠢?你要为了那个短命鬼死啊?早知道不救你啦!”她单手摸着将巷子口挡严实的马,满脸不可思议。
陈十娘这才回过味儿来,若是没这一场火,若是没人救她,她刚才就吊死了。可她不大明白“死”的意思,因而还是迷茫的,但她知道姜莞对她好,因为姜莞带她看了外面的世界。
她虚弱地道:“谢谢。”又对姜莞露出个拘谨的笑。她目前还受上次婆子教训她的影响,不敢大笑。
姜莞向相里怀瑾伸手,相里怀瑾会意,将零食袋子放在她掌心。
“快吃,吃完还要逃跑。”姜莞弯腰将零食袋子塞到她手中,看着她动作慢吞吞的,便蹲下帮她将袋子打开,把点心送到她嘴边。
陈十娘被教养地要小口小口吃点心,但饿急了,也就放下规矩,往嘴里狂塞食物。
姜莞看着她大口吃东西的样子笑得更开心,又将水囊丢给她:“喝水,别噎死了。”
陈十娘又喝了水,整个人像是重新活了过来,又有了力气。她从小到大从来没吃得这样饱过。
相里怀瑾侧耳听着外界声音,远处有马蹄声。他立刻严肃起来:“城门要关了。”
“走。”姜莞二话不说,十分果断下命令。
相里怀瑾翻身上马,一手将姜莞提上来在身前坐好,再矮身将陈十娘拎起,放在姜莞身前。
他单手一拉缰绳,另一只手扬鞭一抽,马儿飞快地跑起来。
陈十娘手中紧紧握着点心来缓解自己的害怕,她不想再回去。
姜莞则拽着陈十娘,以免她掉下去。
多亏陈留城中只有男人能走动,宵禁时间也晚,县令的命令未到,城门还没关。
路上偶尔有行人路过也是看得一恍惚,尚未看清全貌三个人便跑远了。
他一路策马狂奔,很快到城门处。
城门守卫看着远方奔向的人马来势汹汹,直接站在城门口要阻拦。
“坐好。”姜莞同相里怀瑾齐声道。
陈十娘紧张地抓起马脖子上的毛,人几乎要贴在马头上。
姜莞脚一踢马身侧挂的弓,弓打着旋儿飞起,落在她掌中。她弯身从箭筒中抽出箭来,张弓搭箭,箭尖直对着其中一人,手指一松。
箭直直射出。
二人吓得一抖,下意识散开。
相里怀瑾抓住这一瞬间飞驰而过,硬生生从二人中间挤了过去,一路出了城门。而箭干脆利落地钉在二人脚边,叫人倒抽一口凉气。
“没中。”姜莞不大高兴,握着手中弓道。
“很厉害,他们都吓跑了。”相里怀瑾远不及薛管事那样会夸奖人,却还是及时鼓励。
一出城外,相里怀瑾速度不减,策马疾驰。
马背颠簸,陈十娘从没坐过马,连走动都少,刚刚又吃了东西,胃一阵阵绞痛,抓着马毛的手都使不上劲。
若不是姜莞刚刚射箭以后重新抓着她,她此时只怕要滚远了。
陈十娘已经坚持不下去,但是绝不想被抓回去的,因而强忍着不出声,只盼着能跑远一点,再远一点。
姜莞感受到身前的小姑娘开始剧烈颤抖起来,皱起眉道:“停一停,她情况不大好。”
相里怀瑾立刻勒马停下,陈十娘再坚持不住,颤抖得愈发激烈。
“先把她弄下去。”姜莞吩咐。
相里怀瑾便跳下马,将陈十娘搬了下来,又扶着姜莞从马上下来。
陈十娘一直奔波倒罢了,骤然停下,再坚持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一张脸惨白无比,整个人不住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