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世上哪有女子逛花楼的?
“为什么我不能来?”戴着帷帽的少女十分疑惑,像是真不懂缘由。
“这里是男人来的地方,女子是不能来的!”小倌被她问昏了头,从没见过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他求救地看向女郎身边的高挑丫鬟,想着女郎不懂事,做丫鬟的应当懂事一些拦一拦。没想到这丫鬟满眼笑意,袖手旁观看笑话呢。
真是个懵懂的主子和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丫鬟!
“为什么男人来得?女人来不得?”姜莞又问。她总有许许多多的问题问不完。
小倌被问得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同她解释才好。这哪里有什么为什么呢?花楼从古至今都是女人伺候男人的地方,哪有女人来找乐子的?
暖玉楼外渐渐围起不少看热闹的男人,人们一看是个小女郎要进暖玉楼中来,虽看不清她容貌,但听她说话声音好听,纷纷露出微妙的笑容,其中还带着下流。
有人帮腔:“女郎,男人来这儿是找乐子的,你一个小女郎也找不了乐子啊!”
一群人哄堂大笑,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姜莞身上打量。
姜琰顿时不笑了,阴沉着脸看向每个放诞大笑的人,将他们的容貌记在脑中。
零零九在姜莞脑海中瑟瑟发抖地看着姜琰的神情,生怕他当场发疯。
人们笑着笑着也不大笑得下去,那漂亮丫鬟的眼神好吓人。不少人当真被那种神经质的目光吓着,讪讪地向楼里去,不愿沾染晦气。
只有极少数依旧没什么眼色,还站在这里看热闹。
零零九颇佩服这些人,死到临头眼里还只有男女间的那点事,这让它很想学着姜琰的神情说一句死了活该。
姜莞字正腔圆:“你怎么就知道我找不了乐子呢?”
留在这里的人笑得更大声,连门前的小倌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有人在人群中多嘴,开起黄腔:“女郎身上也没有能找乐子的玩意儿啊,哈哈哈——”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当胸开了个大洞,洞正向外汨汨冒血。
“杀人啦!”
人群作鸟兽散,惊恐地看着姜莞身边的姜琰。他像是吃饭喝水那样稀松平常地将一把刀捅进开黄腔那人的心口,还愉悦地拧着刀柄在其中搅了搅。
若不是顾虑着女儿的健康成长,姜琰就直接将人活着片成片,那才有趣。
想是这么想,姜琰心中不可抑制地焦躁起来,他当街杀人,还不知道姜莞会是什么反应。
仿佛看透他的心思一般,姜莞的声音适时响起:“怎么不能找乐子?我现在就很开心,这不就是乐子么?”
她的嗓音清甜,人们这会儿再听哪还有什么泡在蜜罐里的感觉,只觉得是要人性命的魔音。
“什么是乐子?”姜莞再度发出疑问,这下没人敢再轻佻地回答她,“我杀了人就很快乐,还需要什么工具来让我找乐子?现在我要进暖玉楼找乐子,有谁不同意的么?”
哪里有人敢不同意的?这都当街杀人了!那人也不过是说了句稍微有些冒犯的话,就被这女郎的歹毒丫鬟给杀了。
要说这丫鬟漂亮是真漂亮,可心狠手辣也是真的,杀人时眉头都没皱一下,真是个蛇蝎美人。
蛇蝎美人姜琰心情大好,他这样小心眼的人最喜欢的就是付出有回报。他看不惯那人开姜莞的玩笑,所以当街行凶,如果姜莞再吓得不行,他就只能再给姜莞一刀了。
他明明是为了她才杀人,可接受不了她对此感到害怕,再背刺他一刀。明明是为了她好却像是在害她。
姜莞优雅地提着裙子向暖玉楼中走,那小倌忽然恶狠狠道:“你得罪了暖玉楼,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么厉害?”姜莞随口问,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暖玉楼中此时蹿出拿棍的护卫,把姜莞主仆二人团团围住,护卫后跟着个一脸严肃的中年男人,大约就是楼里的管事。
姜莞打量着眼前众人,料想暖玉楼中应当已经够乱,目的达到,便悠然地站在原处与人周旋。
管事目光在姜莞与姜琰身上逡巡而过,态度强硬:“我不知道女郎受何人指使来寻我暖玉楼的不是,只能说女郎你该擦亮眼,有些旁人的话不该全听。”他自然而然地以为姜莞是他们暖玉楼哪个常客的家眷,过来砸场子的,过去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目光最后落在地上依旧凉透了的尸体上,眉头一跳。他在暖玉楼中也是见多识广,看过各种死法,如此干脆利落的死法反倒是最少见的。
这分明就是故意要人性命,一开始就没留手。
管事不由重新看向姜莞,他确实没见过哪家女郎杀人不眨眼,心中不由打了好几个转,揣测起姜莞的身份来。
或许这不是哪家女郎,是被人派来故意搞他们暖玉楼的。
一念及此,管事神情愈冷。
“没人指使我。”姜莞搞不懂他的想法,“你这里开门做生意,我为何做不得客人?”她重新发问,听得刚刚在门前迎客的小倌头皮发麻,这女郎又开始问问题了!
“暖玉楼只接待男客,接待不得女客!”相比于小倌,管事的口气则更冷硬强势。
“为什么不接待女客?”姜莞又问。
“女郎莫要胡搅蛮缠。”管事皱眉,并不回答,认为姜莞就是在明知故问,在此处捣乱。
“我站累了,进去说吧。”姜莞吩咐。
管事被她波澜不惊的态度一麻,合着他说了半天不接待女客都是对牛弹琴。
“暖玉楼已经报官,女郎纵人行凶,还是先与禁卫军说清吧。”管事换了个角度阻拦她,怎么也不肯让一个女人以客人的身份踏入暖玉楼。
纵然暖玉楼并不是什么高雅之处,甚至用女子来做生意,这里的人却是最看不起女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