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哼唱完毕,余音袅袅。
穆明珠忽然问道:“这样好听的曲子,无缺从何处**来的?”
邓玦微微一愣,面色有一瞬不自然,很快道:“臣忘记了……”他为了掩饰选曲的失误,再度靠近过来,含情脉脉望着穆明珠,低声道:“殿下,臣心中……倾慕殿下久矣……”
便在此时,温泉入口的门终于打开,樱红托着漆盘中的冰饮上前,笑道:“殿下,泡久了乏力,您先前要的吃食……”她似乎才看到邓玦也在,愣了一愣,止住脚步,似乎要告罪退下。
穆明珠借机从温泉中起身,走到池壁之外来,随手捡过一盏蔗浆,仰头灌了一口,笑道:“的确是有些乏了。”她知道樱红的出现,便是齐云已经得手的信号,回头冲着邓玦嫣然一笑,道:“本殿困倦,先行告退。无缺不必随本殿离开,你重伤初愈,这温泉水对你的伤情有好处——多泡一会儿……嗯?”侍女已经鱼贯而入,为穆明珠披上外裳,又送到侧间沐浴更衣。
穆明珠也不看邓玦究竟是何反应,穿戴齐整之后,便往园中寝殿内室而去,要看齐云有什么发现。
齐云果然已经等在内室。
那邓玦的钥匙,乃是藏在贴身中衣的口袋中。他的中衣在内侧心口处,都有一个口袋,以丝缎束口,平时穿了中衣,将那枚钥匙藏在口袋中,扎紧丝缎,就算人倒立翻跟头,那钥匙都掉不出来。
齐云是提前备好了做钥匙模具的,摸到邓玦中衣中的钥匙后,便用了模具,令等候在侧的锁匠做了同样的钥匙出来,又将邓玦原本的钥匙放回去。
一切做好之后,便通知樱红入内。
穆明珠接过齐云手中的钥匙,见那是一只手掌般长的钥匙,看起来很复杂,对应的宝匣里一定藏了很重要的东西。
“宝匣会在哪里呢?”穆明珠攥着钥匙,见齐云也有此疑问,轻声道:“像邓玦这样的人,钥匙既然是贴肉藏着的,那宝匣必然也不会远。他人在我行宫之中,宝匣多半也在行宫之中。你看过他所居的客房吗?”
齐云道:“邓都督近日养伤不出门,还未曾看过他的客房。”
“我调开他。你找机会探一探他的宿处。”
齐云抿唇不语。
“怎么?”穆明珠问道:“哪里不妥?”
齐云轻声道:“殿下想要怎么调开邓都督?”
穆明珠笑道:“我召见他,他自然要来见我。”
齐云轻声道:“像今日这样吗?”
“今日怎样?”
齐云口唇翕动,最后只低声道:“今日这样很危险——若是湖边殿下也失足落水,又或是温泉中那邓都督意图不轨……”
穆明珠笑道:“哦,原来是担心我。”她摸了摸齐云的脸,坏笑道:“今日你担心了,是不是?”
第160章
如愿拿到了邓玦贴身收藏的钥匙,接下来便是寻出仆从口中“邓都督从不离身”的宝匣。
这事儿却遇上了阻碍。
邓玦那日湖中落水、泡过温泉回去后,便报了风寒,关起门在客房中,已经数日不往外面走动。
穆明珠总不好强行叫“病人”出门,只好暂且按下此事,再寻时机。
既然邓玦报的是“风寒”,穆明珠也就不必登门拜访。
按道理来说,没有把这等染了风寒的“客人”挪到行宫之外,已经是恩遇了。
但若是毫无反应,也未免有些奇怪。
所以落到最后,还是写信一途最省事儿。
穆明珠写了一封慰问信,又派了两个医官去看诊,就算是尽了心。
而当初救下柳原真,穆明珠有意让齐云在人前现身,一来是方便齐云在雍州行事;二来也是想要试探皇帝的态度。
如今建业城中传来的两则大消息,一则乃是侍君杨虎的侄子杨雪也入了宫;另一则却是皇帝近两个月从马球队中遴选了十几名勇健男儿,使之操练兵马。
前者倒也罢了,这后者从马球队中选人才,乃是穆明珠用过的办法。
当初从马球队中跃然而出的林然,现在已经称得上是穆明珠的左膀右臂。
如今皇帝选人,那是缺将才了,现放着的齐云、邓玦等人,都已经不符合皇帝心中那个“孤臣”的标准。
在这种时候,皇帝想起她嫡亲的侄子穆武来。
虽然从前皇帝不许穆武往前线去,因这孩子是皇帝长兄唯一的儿子,更因为那时候皇帝在前线有更合心意的人要栽培。
现在么……
穆明珠摩挲着手中那薄薄一页纸,信中是母皇亲自问她穆武的情形。
穆明珠作为一个人,厌恶穆武已久。
去岁见穆武又威逼于李思清,她便借机向母皇建议,要穆武同来雍州。
一路至于云梦泽畔,穆武见势不对、妄想逃跑,给她狠狠抽了六鞭子在脸上,跟随他的家丁也或死或伤、还活着的都给送到了孟非白名下的矿井中。
此后穆武便给看管着,每日带着口塞眼罩在荒地上劳作,比起那等最悲惨的奴隶,虽然还算吃得饱饭、不至于饿死,但因为他是从金尊玉贵的郎君一步跌下来的、更不知穆明珠还有什么毒辣手段等着他,所以他更有一等心理上的煎熬痛苦。
除了新年时节,穆明珠派人盯着穆武写了一封平安信给建业,这几个月来,穆武与建业根本上是断了音信。
皇帝万事缠身,也不过偶尔问起穆武;穆国公花天酒地,也无一字来问。
如今,若不是皇帝手头缺自己人用,大约也不会写信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