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只有那个硕大的花架,就是小白刚钻进去的地方。他刚绕过一个花盆,就看到站在那里的卢茸。
卢茸正扯着自己刚穿好的衣服,神情也还带着几分慌乱,看到沈季泽时往后缩了缩。
不过沈季泽没有注意到这些,他赶上两步,将人一把搂在怀里,暗暗舒了口气。
怎么躲这后面来了?
刚才没看到人的那一瞬,他脑子里顿时浮出各种猜想,现在心跳都还很快,脸色也还不大好看。
我,我就,我就随便躲躲。卢茸被他按在胸前,脸上的肉都挤得有些变形,只紧张地说着。
躲躲?你躲什么?沈季泽听到这话,立即警惕起来。难道他离开这一会儿,卢茸就遇到了什么异常情况?
啊没躲什么啊,就就躲躲。卢茸用手指抠着自己的裤缝。
沈季泽恍然:你是看到小白,在躲小白吗?
卢茸不知道怎么接话,哼哼哧哧地乱应了两声。
那是小白啊,你躲它干什么?沈季泽宠溺地笑了声,四处找那只白鹿,却没有见着,又问道:小白刚才也跑到花盆后面了,怎么突然消失了?你一直在这儿,看到他去哪儿了吗?
卢茸搂着他的腰,摇头道:没看见,没注意。
没看见?
沈季泽将他从怀里推远了点,低头去看他的脸。卢茸目光飘忽,不去接触他的视线。
他这副模样分明就是没有说实话,沈季泽狐疑地看着他,眯了眯眼。
走吧,现在灯亮了,咱们去找其他地方。卢茸心虚地将他往外推,迭声道:走走走,免得找到天亮都还找不到,走走走。
沈季泽被他推着往前走了两步,侧过身继续去看他。
哥哥,你干嘛啊,快走啊~~卢茸开始撒娇,企图错开他的注意力。
沈季泽却停下脚步,突然转身,定定看着他。
卢茸推了两下没推动,有点紧张地问:你看着我干什么?
沈季泽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闪着光。
他突然伸出手,抚上卢茸的脸颊。卢茸搞不清他想做什么,就站着没动,任由他从嘴角捻起一小块东西,凑在眼前仔细看。
这是树叶吗?你嘴角怎么会沾上树叶?沈季泽微微蹙眉问道。
卢茸忽然伸手,将他指尖上的那点绿色拍掉,再将手背到身后,若无其事地说:你看错了。
看错了?难道不是树叶?沈季泽看向花架,正好看见垂落在大花盆外的绿萝叶片。
最下面的那片叶子已经没了,上面挨着的那片也支凌残缺,像是被什么啃了个七零八落。
你咬绿萝叶子了?沈季泽惊愕地问。
卢茸现在小心脏扑扑狂跳,疯狂摇头:我没有,我没啃,我又不吃叶子,一直站在这儿没有动。
他这副欲盖弥彰的模样,更是引起了沈季泽的疑心,正想追问时,视线里突然掠过一道黑影。他顺着看向卢茸身后,瞳孔骤然紧缩,揽着他肩膀往自己怀里一带,同时向后弯下了腰。
卢茸被搂着后仰,背后贴着沈季泽的胸膛,一只干枯的手臂正擦过他脸庞往后缩去。
沈季泽不待那手臂再伸过来,抬起腰就搂着卢茸往后连退好几步,再一把将他拨在身后,握着牙签对准前方。
前方通道里腾起一阵雾气,里面缭绕着数道黑烟,其中站着一个全身黑袍的人,长长的头发垂落着,挡住了脸。
他妈的,这些狗东西又来了。沈季泽忍不住骂出一句脏话。
不要怕,站一边去,等我先把他收拾了。他转动手中的牙签,鹰隼一般的视线紧紧注视着那黑袍鬼。
卢茸很听话地站到了一旁。
去花盆后面等着,别挨我太近,免得把你误伤了。沈季泽看也不看地叮嘱道:收拾这种东西只需要几分钟,你就看哥哥怎么搞定他。
嗯。卢茸的声音里是满满的信赖。
黑袍鬼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惨白狰狞的脸,白色的眼球往外凸起,脸上布满青紫色的血管。
沈季泽顿了下,侧脸对卢茸道:怕吗?怕就把眼睛闭上,不要看。
卢茸摇摇头道:我不怕的。
沈季泽知道他正看着自己,于是冷笑一声,左手抚上额头,慢慢往后捋,将额发梳理向后。
是一个极其潇洒上镜的姿势。
接着将手上的牙签灵活地舞了几圈,压低嗓音,犹如念台词般铿锵道:你他妈的以为这张脸还能吓到人吗?老子早就免疫了。待到话音落下,就气势如虹地对着黑袍鬼冲了出去。
卢茸见他这么帅气勇猛,正想大喊哥哥加油,就看到他突然一个急刹停住了脚,还在光滑的地面上滑行了几步,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那黑袍鬼身边缭绕的数道黑烟,突然开始扭曲蜿蜒,短短几秒内就形成了十来条人影。
人影还没完全成形,正在汇聚之中。
卢茸心里大惊,怕沈季泽会吃亏,正想跳出去帮忙,就见他突然转身冲过来,抓起自己的手就往回跑。
快跑,太多了。
卢茸被拉得一个趔趄,站稳后急忙跟着沈季泽一起往客厅冲去。
沈季泽牵着卢茸只管狂奔,身后响起女人尖锐的哭嚎,声声凄厉,又夹杂着男人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和孩子的诡异笑声,伴着阵阵阴风袭来,让他如同到了大型鬼片录制现场。
咱们去客厅躲一躲。沈季泽脚下不停,嘴里大声对卢茸吼道。
卢茸没有回答他,只跟着在跑,实则在听到这些怪声响起的时候,他脑子里就一阵剧震,奔跑已经成了种下意识的动作。
这声音让他迅速回忆起四岁时的那个夜晚,王图开着车,带他在大雪铺满的街道上疾驰时的情景。
那时他就坐在车里,经过一个颠簸的坑洼,夸张地对王图叫着:哎哟我的屁屁哦。
就是这种声音就是这种怪声
然后那晚过后,他就再也没见过王图。
卢茸倏地停下脚步,转头往身后看去,眼睛里透着一抹红。身后跟着数道黑影,飘飘渺渺疾驰而来,只是没有那晚见过的黑色幕幛。
沈季泽感觉到他突然停下来,来不及去管原因,猛地将他扯了把:快跑。
卢茸被拉得踉跄了下,又跟着继续往前跑。
本就大得不像话的客厅,此时像是一个巨型广场,只能看见广场中央耸立着航空母舰般的沙发。
两人跑得如同一阵风般,直直冲向沙发下面的空隙。
说是空隙,离地面也足足有两米多高,一层奶白色真皮隔在他们头顶,也挡住了外面的灯光,投下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