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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2 / 2)

“阿母这话却是说得真真可笑。”刘颐眸光低垂,声音冷漠,“风调雨顺,那是上天的恩德;生活富足,那时天子的加惠;吏治清明,那是朝廷的大臣们有选人的眼光,条条种种,与他吴川王又有什么干系?至于,养着许多门客,”她挑起唇来,冷笑一声,“□□时便有诏令,上贵至藩王、下低至奴婢,一律不准结党营私,否则便作谋逆论。我来到皇城不久,这些道理规矩便听了一耳朵,阿母是时时闭门不出的,想必还不知道这个道理,这一点,我倒是不怪阿母。”

刘徐氏心中隐隐不安,不知道她究竟要说些什么。以往在南乡的时候,刘颐尽管难以对付,可是口里的说辞,至少还是她听得懂的;可是如今,不过是进了宫城两三天,她怎么就忽然变了个样子,整个人都不同了?

刘颐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感到脑袋也隐隐作痛,耳边也有些异样的鸣响,皱了皱眉,便继续说道:“然而有一件事,却让阿颐心里觉得可笑。阿母既然如此熟悉吴川王,却又怎么不晓得这一条世人皆知的道理——藩王纵使享一地税赋,生活奢靡,手里却是没有实权的?除去王府应有的护卫以外,一切军队、官员都与他无关,阿母究竟是从哪儿看得出来,他吴川王有治政才能,堪当大任的?”

刘徐氏张了张嘴,还未说话,刘颐便紧接着又一声冷笑:“横竖在阿母心中,我阿父是毫无才能的人,这点便不多说了。阿父登基这才几天,吴川王便迫不及待地谋了反,他一个没有兵权的人,又是从哪儿来的军队?可见是早已有了谋逆之心的了。若是做不成皇太弟,甭管龙椅上坐着的是谁,他也一样是要揪下来的,怎么反倒成了我阿父抢了他的位置了?先皇若是长命些,再熬他十年八年,我倒要看看吴川王耐不耐下心!对于一个反逆,阿母心中竟还抱着妄想,以为他会在阿父主动禅位之后,给我们一家一个好的下场?”

刘徐氏颤着声问:“难道不是?”

经刘颐这么一说,她仿佛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肃性,可是心里总归还抱着一两点妄想,觉得刘颐可能说得夸张了些。然而刘颐却铁下心来要把安内的事情做到底,心里既是厌烦刘徐氏,却又不得不对她解释一二,声音便不耐起来:“阿母好歹也长到了二十几岁,怎么连句道理也听不懂?这项上人头该不会是生了锈,才有些周转不灵的吧?若是你阿妹找上门来,说你抢了她的夫婿,我阿父合该是娶了她才趁身份,你不过是个妾生女,怎么配得上我阿父?这皇后的位置,还该有德者而居之——你心里又是怎么个想法?怕是恨不得立即扑上去生啖其肉罢!”

刘徐氏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这怎能相同!?”

“有什么不一样?阿母现下对我说这话,我心里便恨不得生啖了你的肉去!”刘颐高声道,伸手将几案上的菜肴拂落在地,瓷器碎在青砖上的声响显得格外刺耳,“没本事的人是你!无才德的人是你!好大一副脸面,竟就指责起我阿父来了!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你知道自己如今是谁?你若是嫌皇后这个位置烫屁|股,便尽早找了不怕烫的人来做!肚里没有半斤墨水,倒想着指手画脚起来了!我阿父做什么决定,有你什么事儿!?”

刘徐氏又气又怒,伸手便将自己桌上的食碗都摔到了地上:“没有我的事,便有你的事了?倒真不愧是长公主了,仪态未见增长,野蛮倒是放到了几倍!我倒是要让你阿父评评理,让他看看自己的好女儿……”

“看呀。”刘颐轻声说着,目光冷冽,“我倒是还想让他顺便看看……自己的贤内助,骨子里究竟是个什么样贪生怕死的货色?”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刘徐氏尖锐骂道:“怎样的货色,也比你强!给你三分颜色,你倒开起染坊来了!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你阿父如今还宠爱你,不过是以为自己亏待了你,把你当成个冰清玉洁的宝贝公主看,若是让他知道你已经成了破鞋,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敢上手来拣……”

她污言秽语,越说越不成样子,偏偏刘颐脸色越是铁青,她就说得越是来劲:“十里八乡的,再没有你这样不守妇道的女子,还在国丧期间呢,就恬不知耻地去勾引自己的阿舅,便是思春,也万没有这样的思法!被人撞破了便恼羞成怒,把一切都推到我可怜的阿弟身上,如此蛇蝎心肠,面目歹毒,若是要你阿父知道了自家女儿竟是这幅德行,不知会不会气得七窍生烟!”

刘颐气得浑身发抖,紧紧地搂住阿弟:“你说什么!?”

“我说你呀,还是收敛收敛的好!”刘徐氏洋洋得意,只觉得越说越是心口畅快。一向口坚舌利的刘颐就这么被她说住了,可见是她猜测得没错,确是这丫头勾引自家阿弟的。否则哪怕她有个做皇帝的爹,自家阿弟那么丰神俊朗,又怎么看得上这样一个野丫头呢?她斜睨着刘颐,冷冷地笑道:“我好心给你颜面,倒被你作践起来了。要是不让你吃点苦头,你还不晓得自家阿母是个什么人物呢!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你倒是敢跟我作对起来了……怎么着,眼下知道怕了么?告诉你,你便是跪在地上冲着我磕十个响头,再从我这裙子底下钻过去,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话音未落,便见刘颐抬手哗地掀翻几案,把阿弟扔在一边,大踏步向上首走来。刘徐氏见她来势汹汹,心里又不禁怯了起来,强撑着叫道:“你要做什么!?我可是你阿母……”

“颠倒黑白、不辨是非的阿母?”刘颐讽笑,“我怎么不知,自己还有这样不要脸的阿母!”

她抬起手来,刘徐氏立即伏下上身按住几案,不让她有机会掀。岂料刘颐目标竟是那桌上的汤碗,刘徐氏刚一俯身,一碗热汤便从头顶浇了下来,骇得她立时惊叫一声。紧接着刘颐便抓|住了她的头发,强硬地把她从桌后拖了出来,冲着她肚子踹了一脚,把她打翻在地,俯身掐住她的脖子,对着她的脸庞便是“啪啪”两个耳光。刘徐氏完全被打得呆住了,竟是没回过神来,待到那火辣辣的疼痛袭上面皮,她才惊声尖叫起来。

“刘大娘!你这不孝女!你敢对我做什么!?”

“谁也没对阿母做什么。”刘颐冷笑道,“反正这剽悍的名声我也担了,不孝的名头也早在阿母的一力宣传下传遍乡里了,我还怕些什么?大不了便挽了头发修道去!倒是阿母,”她拍拍刘徐氏的肚子,笑得意味深长,“一心一意地想除了我阿弟,给你肚子里的这个让路,却不知他有没有那个福气出生呢?若是我此刻打坏了阿母,阿母再也不能生了,可能奈我姐弟何?我阿弟已经见过了朝臣,又是嫡长子,做太子便是迟早的事,可不知阿母有没有那个福气做太后呢!”

刘徐氏抖得如筛糠一样,前所未有地感到了恐惧。她有种错觉,若是自己再说出些什么话来,刘颐恐怕真会一双手掐死了自己。横竖她光脚不怕穿鞋的,名声已经坏成这样了……她心里通透起来,连忙告饶:“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大娘万不可将我方才说的话当真,阿母没有那个心思的……”

“阿母此言当真?”

“真得不能再真!”

“可我却不怎么想信呢!”刘颐冷冷一笑,挥手又是给了她一个打耳光,“反正我已经逆殴继母了,不差这么一耳光!”

刘徐氏尖叫:“大娘!”

“如今想起我是刘家大娘了,你可晓得我是守灶女!”刘颐越说越是愤怒,劈手又来了一记耳光。她恨不得顷刻杀了刘徐氏,刘徐氏却觉得自己如今生不如死。她哭泣道:“大娘饶了我罢,再不敢了……”

“阿母方才不是说,要我给你磕十个响头,再从你裙子底下钻过去?”

刘徐氏惊惧道:“不敢,不敢!”

“我也不为难阿母,”刘颐冷冷道,“阿母从我这裙下钻过去,再给我阿弟磕十个响头,今日我便饶过了你!”

她目光如噬人毒蛇,看得人遍体生寒。刘徐氏只觉得自己若不照办,刘颐下一刻便会真的杀了自己,到时候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回天不得!便连忙道:“此话当真?”

刘颐慢条斯理地道:“阿母瞧我是不是言出必行的人呢?”

刘徐氏生怕她又要出什么事故,急忙喊道:“大娘自然是那样言出必行的人!且是再言出必行没有了的!”说罢便又扯着疼痛的面皮谄笑:“大娘放开我,我这就从你裙下钻过去……”

刘颐便放开了手,掀起半边裙幅,冲刘徐氏一颔首。刘徐氏咬着牙,心里满是怨毒,从地上爬起来佯装要跪下,却忽然拔脚就跑,向殿门外冲过去。

刘颐只是冷冷看她,并未追赶。刘徐氏心中窃喜,却还未跑上几步,脚上便被根木头一打,不由自主地趴在了地上。却正是刘颉,悄悄把宫扇的长柄递到了半空中。刘徐氏顿时怒气上涌,大骂道:“小杂种!竟敢算计你老娘!”

一只脚却又踏在了她背上,刘颐冷冷道:“小杂种说谁?”

“小杂种说你!”刘徐氏口快道,刘颐冷笑:“敢情阿母心里也是明了啊。”

刘徐氏懵然半晌,才意识到她在说什么,顿时面如火烧,咬牙切齿地道:“大娘何必做得这么绝,毕竟都是一家人……”

“阿母拿徐二郎那腌臜货来对付我时,可曾想过我们是一家人!”提起徐二郎来,刘颐仿佛喉中哽住了一只苍蝇,恶心得不行,“既然阿母敬酒不吃,就不要怪我端罚酒上来了……”说罢便拔下她头上装饰得富丽堂皇的金钗来,在她脸上慢慢比划,“阿母且忍耐忍耐,待我用这钗子把你身上的人皮给剥下来,便好心送你往生!”

刘徐氏登时吓呆了,惶急叫道:“大娘!大娘!你放了我罢!阿母再不敢了的!”

“阿母次次都说不敢,可是从没一回应验过。”刘颐笑道,“我看很该给阿母一次深刻的教训呢!”

刘徐氏急得满面通红,只觉得那钗子锋利的尖端下一秒便要插|进自己皮肉,硬生生割开人皮,几乎语无伦次:“大娘,你饶过我……大郎,大郎,劝劝你阿姐!大娘,你可也想想,大郎在这儿看着呢……”

“你以为抬出了阿颉,我便会不敢动你?”刘颐冷笑,“我刘颐的阿弟,岂会是见点血腥便走不动路的脓包软蛋!阿母还是放放这颗心,好好等着死吧……”

刘徐氏哭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阿母不放过我才好,成了鬼的阿母,想必会好玩许多。”刘颐森冷道,“听说那鬼魂都是烟雾做的,没有形体,想必到了那时候,阿母会很乐意每天没我打着玩的……”

刘徐氏简直吓破了胆子。她哭叫道:“我钻,我磕头,我这就从你裙子底下钻出去……我学狗叫!学猪叫!大娘饶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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