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斯干》有云:殖殖其庭,有觉其楹。哙哙其正,哕哕其冥。君子攸宁。
君子攸宁。攸宁,裴攸宁……
白榆反复默念着。
传至耳边的声音悠然清润,语气不徐不疾,像是在芳菲明媚的时节,徐徐的微风轻轻地拂过耳边,令人不由地安稳沉静下来。哪怕是极为枯燥的发言稿,从他口中念出,总归还是不同的。
她默默地低下头,纤长浓密的睫毛不时颤动着,宛如翩跹的轻灵蝴蝶,好似下一秒就要飞舞远离。
女孩的眼底落下一片阴翳,内心泛着苦意的青涩晕满心田。
在少女心事中,暗恋着的那个人一举一动都是莫名的诱惑,引人沉浸。
可是对方并不知道,这种甜蜜和折磨并存的感觉,实在是令人又恨又爱。
早饭时间,她和赵晚晴总是在东餐厅的南角吃饭,除了相对安静以外,这个地方正对着的餐桌,则是裴攸宁几乎雷打不动的专属位置。
少年的侧脸白皙干净,鼻梁高挺,背脊虽有些单薄,却依旧挺直。身着宽大的校服,一眼望去的一刹那,如松如竹。
“妹妹,别看了,你的目光都快黏人家身上了?赶紧好好吃饭,人都快走了。”赵晚晴眉眼弯弯,像个苦口婆心的大姐姐调笑道。
白榆顿时双颊泛红,含嗔地瞪了她一眼。
火急火燎地吃完饭,赵晚晴突然想到什么,直接拉着她迅捷地跑进教学楼。
等到白榆一脸懵地站在办公室时,身为英语课代表的小赵同学这才小声地告诉她,英语老师晨读时告诉自己要她俩默写作文。
这下真的是欲哭无泪,两人前前后后写了十分钟左右终于解脱了,不过赵晚晴还有任务,她只好自己一个人先走。
路过历史老师办公桌的那一刻,一股寒意直冲头顶。
于是,她成功被叫住。
当走出房门的时候,白榆怀抱着摞成小山似的笔记本。
身量纤纤的少女与堆迭沉重的本子显得极不协调。
预备铃声响起,此时的她正抱着纸本在二楼的楼梯口平稳地走着,楼下冲上来乌泱泱的一群人,不知是谁无意间猛地撞了她一下,登上一节台阶的白榆身子不稳地差点摔倒,怀里的笔记撒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
楼上传来几句匆忙的道歉声,紧接着纷杂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微微地叹了口气,她弯下腰,沿着楼梯,专注仔细地收集着,平淡地目光扫视着地上的零落,直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映入眼帘,捡起了一本,瞳孔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微微放大。
好熟悉?
这是……
白榆稍稍抬起头,看清了相隔甚近的身影。
裴攸宁快速地捡起了最后的几本,望向旁边摞得高高的笔记,眉头不由地轻皱了一下。
然后看向旁边有些愣住的少女,温和地开口道:“我帮你吧。”
“不”字还未说出口,他就已经抱了起来,白榆不由地握紧手中仅有的几本,抑制住内心的雀跃,感激地对他说了几句“谢谢。”
不善交流的女生文文静静地走在清正秀雅的男生旁边。
宽旷的楼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空气中隐隐约约有薄荷的香味,带着浅浅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