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介意。”我在心里重重地加了两个字:才怪!
“戚大人,我送你的桉树蜜还不错吧?”
我摊手,“哦,太子殿下对那两罐蜜很感兴趣,所以我转赠给他了,你去问他吧。”
“这样也好。”他毫不在意地对我笑了笑,悠悠然端起茶盅小嘬一口,一派怡然自得。
我懒得理他,决定无视他的存在。视线落在我的耳畔,他的神色微微一变,眸中霎时掀起了狂风暴雨,沉声问道:“戚大人,您这耳坠从何而来?”
我被他这般认真的模样骇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耳坠,“此乃家传。”
他剑眉微蹙,沉吟道:“你父母是南朝宋国人?”
我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道:“我娘是宋国人。”
“你外祖家姓何?”
“……对。”
“你外祖母姓刘,闺名君慧,对吗?”
心下一紧,我问:“你怎么会知道?”
元君意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垂眸沉默了许久,仿佛在思考什么玄妙的问题。他抬起头,唇畔的笑意再深三分,“没想到,原来是你啊……哎呀,真是无巧不成书。”
“什么意思?”
他一脸高深莫测道:“大人以后会知道的。”
又来这套……此人成天神神叨叨,故弄玄虚,不知这回又在玩什么花样。爹娘罹难之后,傅惟为了保护我,已偷偷替我改了官籍,普天之下知道我真实身份的,除了傅惟便只有前任太傅李瑞安,元君意一个突厥人是怎么知道的?
正当我思忖之时,却听元君意又问:“戚大人,请问您的外祖母如今何在?”
我脸一黑,淡淡道:“她老人家已过世多年,元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他怔了怔,“抱歉,在下无意提及大人的伤心事。”
我警惕地盯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似是看出我的心思,凑近几分轻声道:“在下并无恶意,也绝不会将大人的身世流传出去,请大人放心。”
我笑,“不知道元公子在说什么。”
他抿唇笑了笑,似乎还有话要说。我猜不透他到底欲意何为,便索性低头专心吃喝,不再搭理他,心下却是百转千回。饶是如此,我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两道灼热的目光,若带几分审视,别有深意。
我被他盯得十分难受,如有芒刺在背。然,众目睽睽之下,碍于颜面又不好发作,便狠狠地给了他一记眼刀。他先是一愣,旋即笑得愈发畅快,仿佛对此全然不在意。
……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跟这种奇葩在一起哪怕半刻也是煎熬,我只得借口更衣,起身离席。
☆、第17章 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1)
湖畔有一方不大不小的花园,其中曲径通幽,百花争艳。明媚的月色下,米分色的木槿、白色的栀子、朱色的凤仙妖娆绽放,清香四溢,恍若一个甜美的梦境。
我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竭力平复烦乱的心绪。脚趾仍是痛得厉害,我只得以极慢的速度走走停停,就这般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
恰在此时,夜色之中,似有一道人影渐渐浮现,瞧身形有些熟悉。我停下脚步,定睛一看,来人竟是傅惟。
他唤我,“玉琼。”
“你怎么在这儿?”我看了看四周,催促道:“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汉王府里人多眼杂,教人看见便麻烦了。”
“方才我看你急匆匆地离席,怕是有什么事,便跟来看看。你不用这紧张,郑嘉就在外面,不会有人靠近这里。”视线下移,他微微蹙了蹙眉,问道:“你的脚受伤了?”
心下一暖,我摇头笑道:“我没事,只是一不小心踢到石头了。宴会那边太吵了,我有些心烦,便想出来透透气。”
“来,我扶你过去坐。”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折桥,小心翼翼地扶着我走过去。我靠在他的胸前,他的胸膛温柔而温暖,淡淡的龙涎香扑鼻而来,若带几分独属于他的气息,我的心登时跳如鹿撞。
湖的另一端依旧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不时有丝竹之声随风传来,愈发将这片花园衬得宁谧幽静。
月辉如流水般安静地淌泄,池中白莲胜雪,在月色下更显晶莹。我与傅惟比肩而坐,彼此挨得极尽。天地之间,仿佛之剩下我们两个人。
傅惟温声道:“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是因为四弟的那番话么?”
我摇头,“汉王殿下针对我已非一朝一夕,我早就习惯了,不会放在心上,况且我本来就不在乎他怎么看。”
“那是怎么回事?”
“方才太子莫名其妙地同我吵了一架,我知道他不忿汉王挑衅,有怒在心,我劝他注意自己的身份,凡事谨言慎行,尽量避免与汉王起争执,以免授人把柄,他却觉得我在偏帮汉王……”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扶额道:“他近来愈发荒唐了,我也拿他无可奈何。”
傅惟缄默片刻,道:“他很护你。”声音依然平淡如水,没有丝毫波澜。
明月斜照,他逆着光,一瞬不瞬地将我望着,眸若汪洋,深不见底。半边脸隐在阴影之中,神色莫测。
我不由怔忡,一时间有些语塞。心里分明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说,然,话到唇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该如何说出口。
“这也是好事。”他忽然说道,叹息之声轻若烟云。
我默了默,潜意识里不太愿意同他谈及这个问题,遂转移话题问道:“你知道元君意是什么来历吗?”
傅惟微微一愣,“我派人查过他的底细,他是前任突厥族长元曦容的独孙。”
我大吃一惊,“元曦容?那个传说中的不死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