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坦然道:“是,我的母妃出身宋国官宦人家,她曾告诉我,当年宋怿曾怀疑宋昭诈死,多次派人暗中寻找他的下落,一直没有找到。后来,我看见你戴这对耳坠,又听你说你外祖父是江南人,心中隐约有些怀疑。质地做工如此上乘的首饰,寻常人家绝不会有。直到我在你家中见到你祖父的字画,终于肯定了猜想。”
我恍然大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然,思及自己多次误解他,不免又有些愧疚,咬了咬唇,道:“那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我为何要告诉你?你外祖父舍弃的身份,对你而言又有何意义?告诉你,不过是让你徒增烦恼罢了。玉琼,我知道你心里的煎熬,希望你能过得快乐些。”
呜……
心下动容不已,我将红豆装回锦囊中,贴身收好,复紧紧抱住他,埋首在他颈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娇丫头,”傅惟轻拍我的背,似嗔似宠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了?”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宫里发生好多事,我一个人差点应付不过来。皇上病重,太医院对外宣称皇上得的是咳喘病,其实是肺之积,息贲。此事只有我、院使、康公公和皇上自己知道。”
傅惟的身子颤了颤,难以置信道:“息贲?”
我点头,叹息道:“息贲无药可治,不过院使医术高明,皇上兴许还能撑上一两年吧。那日皇上秘密召我入宫,给我了一道选择题。”
“什么选择题?”
“他说,若太子登基,则我要远走他乡,从此不得回朝;若你登基,那我就要嫁给太子。我知道,其实根本由不得我选,对吗?阿惟,皇上已经有了改立的决心,他不愿伤害傅谅,所以想出这个折衷的办法来成全他。我……”
傅惟打断我,淡淡道:“不用选,你不会走这两条路中的任何一条。”
我哭丧着脸道:“当然了,因为还有第三条路……”
“什么意思?”
“你知道吗?元曦容临终之前并没有将调兵虎符上交突厥王,而是传给了元君意。皇后为了拉拢元君意,竟然想让我嫁给元君意……”
“真的?”
“千真万确,元君意亲口说的,调兵虎符在他手上,突厥王几次三番想要夺走,却一直拿他无可奈何。我觉得他没有必要诓我,否则也没有办法解释元皇后为何如此殷勤地想要撮合我们。”
傅惟沉默不语,凤眸稍稍眯了眯,里面幽深莫测。烛火跳跃摇曳,映着他的侧颜,愈显坚毅。
良久之后,他转头看向我,瞬间春风化雨,眼中只余下温柔缱绻。他撩起我鬓角的碎发,清淡而笃定道:“你不会嫁给他们,不管是傅谅,还是元君意。玉琼,你放心,我不会让这三种可能出现在你的人生里。”
“好,我相信你。”我笑着,用力地点了点头。
轻轻依偎在他胸前,感受他的体温、他的心跳、他的气息。仿佛只要有他在,我便无所忧、无所惧,他自会免我颠沛、免我流离,护我一世安好。
倘若可以,多希望时光能停留在这相拥一刻,刹那白头。
须臾,傅惟呷了口茶,似真似假道:“玉琼,我今日听到一些传闻,想来元皇后选择让你嫁给元君意,不是空穴来风。”
我浑身一僵,怯怯道:“什、什么传闻……”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听说你与元君意暗通曲款、过从甚密,甚至公然在宫中搂搂抱抱……”他睨我一眼,闲闲道:“可有此事?”
我怒道:“是不是傅辰那个大嘴告诉你的?”
他并没否认。
我就知道他必定要去傅惟面前搬弄是非,没想到这才回来第一天,他便迫不及待去打小报告了……简直长舌妇!
绯闻这种东西,基本都是越描越黑的。况且,想都不用想,傅辰大嘴必定会添油加醋,进行一番绘声绘色的描述,让我辩无可辩。
那么我就这么解释,“汉王殿下看到我和元君意,与我今天看到你和容华公主,属于同一种性质——眼见为虚。”
傅惟好整以暇道:“是吗?”
我理直气壮道:“是啊。你若不相信我,是不是我也要怀疑你和容华公主?”
他惩罚似的轻捏了一下我的腰,哑声道:“这么牙尖嘴利?”
我咬唇表示不服,也捏了下他的腰。傅惟极怕痒,边大笑边躲闪,手上还不忘向我还击。我没他力气大,只好挠他的胸膛表示抗议,他眼疾手快地捉住我的手。我挣开,他再捉住……如此循环往复坚持不懈地斗争了许久,他忽的眸光一沉,欺身压了上来。
湿热的气息带着清香的酒气肆意地喷洒在我的脸上,如同一阵春潮一般,瞬间抚开了我的毛孔。
铺天盖地的窒息感直面而来,他的星眸之中沾染了醉意,似有一团幽暗的火焰在燃烧跳跃。
我愣愣地看着他,彼此的鼻尖轻轻厮~磨碰触,呼吸相闻。他的薄唇近在咫尺,好像只要我稍稍动作,他便会毫不迟疑地贴上来。
“玉琼……”他的喉结上下浮动,低沉的声线撩动我的心弦,“我说我很想你,是认真的。这场攻宋之战看似简单,实则暗含凶险,其实我不止一次受伤,也曾遭遇过敌军的围攻,身陷险境。但我心里记得,你要我平安归来,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失望,所以咬牙撑了过来。现在你也答应我一件事,不管将来发生什么,千万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绝对不能接受失去你,哪怕一时半刻也不行……”
我讷讷地点头,“好,我答应你……”
话音仍在唇边,他的吻已然果然地落了下来。这个闻霸道而热烈,不容许我有半分反抗。火热的气息掠夺了我的呼吸,气息仿佛有片刻的停滞,旋即变得急促而紊乱,鼻腔里满是独属于他的清醇的男子气息。
脑中一片空白,每一寸肌肤都似被火灼烤过,烫得厉害,身子不由自主地瘫软在他怀里。
他用力搂紧我的腰,舌尖撬开我的嘴唇,柔缓地滑入我的口腔,灵巧地挑拨哦的石头,寸寸深入,细细厮~磨。
也许只是弹指须臾的功夫,我却觉得有一生一世那般漫长。他离开我的一瞬间,我仿佛丢了魂,心中茫然若失,却又好似被什么东西满满填住。
他的目光潋滟而清澈,眼波流转,脉脉凝视我半晌,复将我拉起来,紧紧抱在怀里,轻声呢喃道:“玉琼,你真好。”
我平复着气息,乖顺地伏在他的肩头,心中甜得无可言语。
恰在此时,外面有人敲门。傅惟却仍然没有要放开我的意思,我推了推他,“有人来了。”他才缓缓松手。
我整理好衣襟,开门一看,原是常叔。
他盯我一瞬,很快低下头,奉上包裹,道:“小姐,方才元公子派人送来这个,说是您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