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萦本意是要透透气,结果没想到邓不疑还要把她带到皇后那里,但是邓皇后为人和气,在宫中多年,莫说对她们这些小辈,就是那些嫔御,都是和声细语的。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跟在邓不疑身边。
“眼下宫中人多,诸侯王陆续入长安,你最好别到处走动。”邓不疑看了一眼梁萦,她面上没有施加半点脂粉,却已经是白里透红。
“我知道诸侯入长安一事,不过算起来,我和诸侯们也是亲戚了,见面也没有甚么。”梁萦道,话语里头有几分不在意。那些刘氏的诸侯和列侯,和她的关系比较远。但还算是亲戚。
“……”邓不疑闻言蹙眉,想起了江都太子那一副耻高气扬的模样,那位太子在别人眼里是翩翩贵公子,到了他面前,是恨不得将眼白全都抛给他。
邓不疑是懒得搭理江都太子,来来回回几次,倒是让邓不疑把江都太子那张脸给记住了。至于江都太子想要他发怒甚至拔剑,那是一点都没有。那点挑衅的小把戏,他十岁之后就不玩了。
“但也非同姓,小心点总是没错。”邓不疑道。
“嗯。”梁萦应了一声。
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这段时间以来,梁萦大多数时间是呆在长乐宫,就算在未央宫,两人私下见面也没有多少可能。到了见面邓不疑都积攒了一肚子的话,但是临到头,那许多话竟然说不出来。
天子大行,他也没有那个心思。路上两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到了邓皇后所在的宫室,邓不疑让人入内通传,但还是不放心,亲自送梁萦进去。
邓皇后看见亲侄子带着梁萦走过来,她面上微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太子那里可是有事?”
宫室内有许多贵妇,不仅仅是那些侯夫人,还有一些听到消息提前赶来的王后们。身材修长面容俊美的少年带着长相美艳的少年走进来,顿时齐刷刷的看着他们。
倒不是贵妇们没有见过美男子,只不过他一进来很多人在猜眼前的这个少年是谁。在长安有侯夫人姐妹的,这会已经在低低私语。一边说一双眼睛还在邓不疑身上打量,亏得众人还知道这是在未央宫,不敢太过放肆。
邓不疑身后的梁萦也被贵妇们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次,贵妇们不是有儿子就是有女儿,知道邓不疑和梁萦,一个是皇后内侄,一个是长主之女,心里头的算盘打的啪啪响。
“臣送侯女归来。”邓不疑双手拢在袖中回答道。
太子妃看到梁萦没有多少好面色,她转过头去,似是不想见梁萦。阳平侯夫人见到,轻轻拉了一下女儿的袖子。
太子妃想起母亲提醒过的那些话,不得不笑道,“有劳侍中了。”上回母亲在她耳边说了许多话,最后才让她在太子和皇后面前服软。
邓皇后听到太子妃这句,心里有些满意。
“好吧,想来你也有事。”邓皇后和邓不疑说上两句之后,便让他回太子那边去。梁萦坐在皇后身边,对太子妃一笑。
太子妃嘴角扯出一个笑来。
长安里冬日来的特别早,但诸侯们已经陆续入长安了。一来是为了先帝,二来是皇太子的登基大典。
江都太子听到父王从江都国赶来,兴奋异常的赶回去,就将兄妹两个在长安的事说了。江都王听后差点把儿子拎起来一通好骂,“阿殊的事也就罢了,反正男女之事,成也好不成也罢,反正就不过是那么回事。你拿着这种事去找邓不疑的麻烦,就不怕哪一日碍了邓家的眼?”
前几日太子已经在灵前继位,是皇帝了,但祖母母亲还有妻子的册封要到继位大典上去了。
“可是,君父,眼下掌握大权的还是曹家,等到今上长大,也没有邓家甚么事了啊。”江都太子满心委屈。
“那也是他亲生母亲!比起舅家来,自然是要比我们亲近。”江都王不知道怎么说自己的儿子了。“阿殊自己的事,让她自己去吧,她也不是小儿,知道要如何做。”
江都王宠爱女儿,但不会甚么事都以女儿为重。尤其男女之事半点都勉强不来,要是哪个普通长安子弟或者是他封国之内的大户,他倒是有办法,可是对方是列侯又是外戚,一个不小心就要出事端。
江都太子不忿,还想说甚么,但是被自己的君父一看,原先要说的话,顿时都吞了下去。
“你也别太小看你阿妹,不过一男子罢了,天下男子何其多。”江都王不知道自家儿子在气甚么,长安里头的男子那么多,一个不行还有另外一个顶上,更别提江都国内的美男子不计其数了。
“……”江都太子瞧着君父根本不当回事,他也不知道要说甚么好了。
皇太子在先帝灵前继位,天子守孝以日代月,二十七日之后孝期结束。紧跟着而来的,便是册封皇太后为太皇太后,皇后为皇太后,太子妃为皇后。太皇太后所出的两位长公主为大长公主。
梁萦觉得这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便是未央宫换了一个主人,长乐宫多出一个人罢了。
新君登基不久,朝廷上也才换了一个新丞相,大家才缓过一口气来,边关又传来一个消息,匈奴又闹事了。
“这匈奴啊,年年就没有安生过!”太皇太后接过外孙女手中的橙汁,低头抿了一口。这个原本是梁萦的习惯,吃果物喜欢将其榨汁饮用。太皇太后年岁大了牙口不怎么好,干脆也就和外孙女一道喝果汁。
“是啊,大母,这匈奴太可恶了。朝廷为何不出兵呢。”梁萦亲自拿过锦帕,给太皇太后擦拭嘴角,亲生问道。
“傻孩子,打仗哪里有这么简单?”太皇太后笑着责备梁萦一句,“几十年前天下大乱,都不成样子了,到了高皇帝的时候,因为白登之围溃败的不成模样。这人心散了就不好带了,以前就说要打,可是真的打起来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不提粮草等物,人心该如何。这天下能经得起折腾么,一旦和匈奴开战,那可是旷日持久的大战,不是一朝一夕。”
“这才恢复多久。”太皇太后长叹道。
梁萦知道这位外祖母喜好黄老,也明白这话里说的有道理。
昌阳听到母亲这话笑了笑,“那么就照着之前的方法办吧,不是都有惯例的么?”
太皇太后和梁萦一同看过去,太皇太后开口道,“你的意思是。”
“和亲呀!”昌阳道,“除了先帝那么一次拒绝和匈奴和亲之外,哪次不是和亲,和亲一趟下来,匈奴少说也能安分个两年。”
每次和亲汉室都会给匈奴送去美女和财宝,看似数额巨大,但是汉室也不怎么将那些放在眼里。
“母亲?”梁萦心里是不赞成和亲的,听到母亲这么说,非常惊讶。以前昌阳都不怎么在这些事上面的,怎么这一次突然提起和亲来了。
蔡阳也很是奇怪,但是和亲原本就是往例,而且何人和亲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也附和道,“如今陛下继位才没有多久,冒然动兵戈也不好,和亲也算是个好法子。”
“……”太皇太后眉梢一扬,“若是和亲,谁家合适呢。”
太皇太后才不会舍不得那些王主,她历经三朝,不知道见过多少次王主和亲,这么多年了要心软早就心软了。
此事算起来,应当是宗正将诸王的适龄王主挑选出来给皇后过目,光是挑人就要花不少时间。
“阿母,我觉得不如先从长安里头的王主看起,先将眼前的看了再说。”昌阳道。
长安里头的王主。梁萦一转眼就想到了江都王主,王主一般呆在父兄的封国之内,除非出嫁轻易不会离开封国,长安里头未嫁的王主,梁萦只想到江都王主刘殊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