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衍果然从来不会让吴桥觉得不放心。
过去,共和国有射程最远、威力最大的“红莲之宴”在坐阵,联军在距离其首都很远的地方就不敢再前进了。现在,“红莲之宴”已被破坏,联军舰队终于得到了接近共和国首都的机会。
谈衍首先命令舰队摧毁了众多的卫星炮。
这样一来,共和国的防御系统一下塌了四分之三。
总指挥官昏迷,防御系统被破,共和国的军队上下一片恐慌。
“没事。”总统似乎依然满怀信心,“即使防御系统只剩四分之一,也依然是难以被联军突破的。”
他说的并没错。“红莲之宴”之外,共和国防御系统中的众多兵器仍在。那些兵器所交织的光和火的战网依然不是可以被轻易撞开的。强突的话,就好比成群的飞虫想要撕裂蛛网,虽然最后有可能成功,然而付出的代价必然是极为惨痛的。
不过,对于结果,他再次想错了。
谈衍根本没有强突。
他选择了再次利用管道。
谈衍趁人不备,令机甲们从外围防御较弱的地方进入,然后顺着管道上到地面,突然间出现在首都的大街小巷上,采用了早已被遗忘了的地面战。机甲们在低空飞行甚至走路,一条一条街道地进行推进。这样固然很慢,但却是个可以减少伤亡的有效方法。而每推进一部分,驾驶员们都会相反设法破坏设立在那边的对空武器。
等到共和国针对这方法开始应对时,共和国的土地上已经到处是联军的士兵了。
半个月后,“红莲之宴”之外的武器也被破坏得七七八八了。
其实这是有点出乎谈衍的意料的——他本以为怎么也要好几个月。
事实上,就算上到地面,共和国军队依然是有优势的。经过管道后被分散了的联军数量再怎么多,与共和国相比也只是一点点。但是,总指挥官遇袭,“红莲之翼”被毁这两件事给共和国士兵的打击太大了,让他们一时间竟然乱了阵脚。另外,地面作战的机甲轻骑兵原本是属于蕾拉的士兵。蕾拉被俘生死未卜,这件事让轻骑兵们燃气了极大的斗志,个人都发誓要将他们的“女神”营救出来。
防御系统名存实亡。
有人再次建议总统迁都。
和上次一样,总统拒绝了。
他心里很清楚,总指挥官之前说的“我们已经耗尽国本”还有“我们已经没有年轻人了”这两句话说的全都是正确的。迁都再打,没有意义,一切的胜败,就再次一举了。
当谈衍部分开始大兵压境时,共和国总统亲自出征了。
防御系统已经崩溃,他们唯有拼死一战一途,用血肉之躯将联军拦在门外。
其实,总统他对于打仗并不十分懂。他只是在最后一艘战舰上面起着一个鼓舞士兵们的作用。实质上代替总指挥的人,并不是总统。
这一仗输得是理所当然。
新上任的指挥对于手下人员的调度和控制有些手生,防御链出现了一个薄弱环节。谈衍眼疾手快,立刻集中兵力强突那个弱点,很快就打开了局面。
——一条铁链的坚固程度永远取决于它最弱的那一个部分。
不过,直到最后,共和国的最后一艘战舰,也就是主舰,也没离开战场。
“……”谈衍没有客气。
龙渊现出多个幻影,在主舰犹豫不决时,真身一炮轰向对方战舰,战舰立即分崩离析,碎成片片掉落下去。与鸦九一样,龙渊也有一种及强大的兵器,不过碍于客观因素,每次出战只能使用一次。
“……”谈衍看着碎片,淡淡地说了句,“又不会打仗,何必找死呢。”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地方,是共和国总统自己为自己选择的埋身之所。
战场下方就是大海,是与同盟的海鲜星起名的胜地。他的家就在海中的岛上,他的第二个孩子、也就是他的小女儿今晚满月。他的女儿喜欢声音、喜欢明亮的色彩,他之前告诉过他的女儿,她满月时会给她听最响亮的炮声、看最炫目的光线。他想,这里离家很近,抬头就能看到,他的女儿一定会很高兴。她也不会知道,她的爸爸就在那些炮声和光线中死去了。而且,他落入大海中,总能保个全尸,好过被联军俘虏之后的待遇。他的尸体被鱼类吃掉,又有大鱼吃掉了那些鱼类,到了最后,说不定哪条就会游到家附近,将他一丝的魂带回那里,再看一眼——也或许是两眼——自己的妻子和两个女儿。
他不后悔。
战争不是他发起的,但是他一直是战争坚定的拥护者。在他看来,秋艳庭发现的青砂只存在于邻国,这件事情太过危险。倘若今后只能依赖别国获取资源,共和国人一定会渐渐丧失他们的独立和自由。他以为赌注大得足以值得去豪赌一把,只是最后终究还是赌输了。
……
此役过后,百年战争的结果已经一目了然。
共和国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吴桥和景然发表了一份联合宣言,敦促共和国尽快无条件投降。
对于这份宣言,共和国国会却采用了不置可否的态度。
外交部长紧急联系了之前“借”给联军空间跳跃点的那个国家的部长,希望其看在两国昔日曾是一个国家的份上,从中调和,说服同盟和中立国将条件放宽松一点并答应共和国提出的几点条件。在他看来,那个国家与同盟和中立国的关系不错,而且也在战争当中起到了非常的作用,通过提供距离共和国首都不远的空间跳跃点省去了联军长途跋涉之苦,只要它肯开口,未必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效果。虽然他对对方的曾经的“背叛”恨得是咬牙切齿,但是,反正情况也不会更坏了,试一试也无妨,万一那个国家答应了呢?
没有人反对外交部长的这一做法——国会众人认为能拖一天就是一天。
结果,那个国家好像很怕吴桥会误以为自己和共和国是一伙的,十分冷淡地表示自己和共和国之间正处于战争状态,不会越过另外两国答应共和国提出的任何要求。
这背后一刀,捅得外交部长有点懵了。
“叛徒就是叛徒!”他气得甚至吐了一口血,“还不如养条狗!”
银河历2272年1月15日,吴桥和景然发表了最后通牒,里边明确表示,如果共和国不允诺投降,联军将会暴力占领政府。
共和国的国会迎来了漫长的讨论。
国会议员们从上午九点开始开始,一直到了凌晨四点才散,整整争辩了十九个小时。然而,对于与会者们来说,时间却像是飞一般地掠过了。
在场的人分为了泾渭分明的两派:主降和主战。一派已不忍心看见国家遭受更大的伤亡和更严重的破坏,主张立即投降。而另一派,则指望着再挖掘出一个不世出的天才,率领剩余所有兵力拼死一战,取得一次大胜之后以比现在更有资本的地位与对方谈判。他们的心情很容易理解,因为一旦同意无条件投降,他们自身就会面临审判。虽然战争并不是他们发起的,但在他们当议员的这些年份里,他们也通过了无数个让恶魔布下的沼泽越来越大、越来越深的文件,其中不乏不人道的甚至是灭绝人性的。能争取到与对方谈条件,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将轻判自己这一条写进协议中。这其实是他们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最后一块免死金牌。
会议中间一共举行了五轮投票,全部作废。共和国的法律规定,对于这种重大决策,必须有三分之二以上的议员赞成才能生效。在五轮投票中,双方势均力敌分庭抗礼,得票数总差不多是一半对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