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她忙着一个案子,家里只是简单地扫了一下。今天空了,正好做个大扫除。她将房间里不用的都拿出去扔了,瓶瓶罐罐,有她用完了的护肤品,也有她吃完了的药。拉开抽屉的时候,徐之南愣了一下,她记得以前这里还有好几瓶抗抑郁症的药,她是搬过来了的。后来做了手术,医生就不让她再吃了,她自己心跳调整得好,也就渐渐不用那个药了。徐之南老早就想拿出来扔了,但是总是忘。今天拉开抽屉一看,才发现药不见了。
她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以为是自己什么时候又带去了其他地方,或者早就丢了,没有往心里去。不过她这个人,有了事情就一定会想个明白,她想来想去都没印象那药是怎么不见的,中午的时候陈徵起来吃饭,她就问陈徵,“我梳妆台里面有几瓶以前治疗抑郁症的药,你见着了吗?”
陈徵想了想,点了点头,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说道,“我给你扔了啊。”
徐之南一愣,他抬起头来冲徐之南笑了笑,“我......我不是要故意动你的东西的。只是听你说你做了手术不能再吃那个药了,放在那里又怕你哪天想不开要去拿,索性......拿出来一起扔了。”
这样的话,倒也说得通。只是陈徵怎么知道她的抽屉里会有药呢?见她还有疑惑,陈徵解释道,“我那次见你放在里面的。”
哦。徐之南点了点头,总算是把心里的疑问给弄清楚了,安心地吃起饭来。
陈徵要忙着准备他的新画册,听高歌的意思,是觉得他天分难得,经历特殊,想要把他打造成为绘画界的新星。陈徵跟着他一起去外地采风去了,这段时间都不在家里。徐之南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来来去去都是一个人。若是真的闲极无聊,她就去找陈佳璐,反正她不怕烦。
寂寞许久的人,那种寂寞突然被人打破,还是真是让人不那么容易接受。还好陈徵不是那种很粘人的男孩子,况且他现在也没办法成天粘着徐之南,有的时候,徐之南还挺享受现在这样的状态。除了父母经常打过来询问她有没有分手的电话,日子好像没什么让她不满意了。
卫陵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了,徐之南有的时候也在想,以他的骄傲,应该是知道了自己有了其他的生活所以放弃了吧。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肯定做不来跟别人争抢的事情,尤其是抢的还是一个女人。说不定,他为了表示自己不输给徐之南,现在正忙着跟新女朋友相处呢。
其实在有些事情上面,她跟卫陵还是很像的。别的不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和没有来由的骄傲,他们两个真是如出一辙。
只是没有想到,本来以为永远不会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居然又再一次来找她了。
徐之南接到卫陵电话的时候还有些诧异,以她对卫陵的了解,知道她有了新的感情之后,他不是应该有多远走多远再也不见她了吗?怎么又来找她了呢?这样的疑问直到她见到了卫陵本人都还没有退下去。卫陵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毫不留情地说道,“别想多了,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好歹也牵扯到你你以为我想来找你吗?”即使这样说,眼睛还是牢牢地锁住她,不肯放过她任何一个动作。
自从知道她跟陈徵在一起之后,卫陵心里就不那么好受。他以前总觉得,什么借酒浇愁什么嫉妒难耐,都是玛丽苏电视剧里演出来给女人yy的,但等到真正发生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才发现,并非如此。
那些痛苦,好像蚂蚁一样慢慢从他的肌肤爬到他的骨髓里面,再慢慢到了他的心脏。明明又痛又痒,偏偏还不能拿出来。那种隔靴搔痒和痛入骨髓的不畅快,像钝刀子割肉一样,不肯给他来个干脆。
卫陵被这样的感觉折磨了几天,终于忍不住了,在大项目正在开发的当口跑到国外去谈生意,两宗大事情一起压在他身上,仿佛只有巨大的工作压力才能让他将身体里那种又痒又痛的感觉给压制住一些。
然而,国外的工作总有一天要完结,况且公司那么多人看着也不会允许他一直不会来,还有好多文件需要他审阅和签字,他不可能就这样丢开。在国外呆了一段时间之后,卫陵终于回来了。没想到他回来迎接他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一个尘封多年的答案。
听他这样说,徐之南也生出几分郑重来,“究竟什么事情?”
卫陵眼中一暗,避开徐之南看过来的目光,“当年子衿......腹中的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65|第33章
第六十五章
“不想。”徐之南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就说到。“且不说我并不想听到关子衿的任何事情,就是她腹中的孩子,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她微微皱眉,“虽然是我自己愿意替她保守秘密的,但她也让我吃了不少的苦。我不说,一方面是当时念着你,一方面也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则。跟关子衿没什么关系,更跟什么真相什么缘由没什么关系。”
她不说,是她自己不想说,不说的原因在她身上,而跟关子衿无关。自然也就称不上要知道个什么缘由了。
甚至......如果不是当初阴差阳错,她跟卫陵不一定能走到现在这地步......当初徐之南把关子衿腹中的孩子当成是卫陵的,这个误会关子衿是知道的。但她没有说,任由徐之南误会下去,甚至还作茧自缚,黯然神伤了这么多年。如果说徐之南不恨她,那是不可能的。
见卫陵闭唇不语,徐之南低下头,“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办公室还有事情等着我去做呢。”她说完就打算就转身离开,卫陵却在这个时候叫住了她,“之南。”徐之南抬头看他,她这才发现,卫陵眼中的神采,好像黯淡了许多,“我知道你避我如蛇蝎,更不想提以前的那些,但我觉得,这些事情你应该知道。”他皱了皱眉,“难道你就真的没有丝毫的好奇,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是,你说‘不想’,只是为了跟我怄气,跟我拉开距离?”
最终徐之南还是坐上了卫陵的车,卫陵说得对,毕竟是困扰了她那么多年的事情,她也想去看个究竟。而且,她说“不想”,还真有几分跟卫陵怄气的意思。反正,卫陵说什么她就说什么不是,仔细想来,还是有些幼稚的。
徐之南的心思被人看穿了也不觉得尴尬,反而一派泰然。卫陵的车子在一家咖啡馆面前停了下来,他将车停好,一边给徐之南拉开车门一边对她说道,“人,我约出来了,就在里面。”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咖啡馆,卫陵订了包厢,他们进去的时候,那边已经有了一个男人了。
那个男人看上去有三十多岁,是要比他们大一些。一身衣服倒是价格不菲,配上那张俊朗的脸,相得益彰。徐之南看到那个男人第一眼的时候就认定,这个男人,恐怕就是关子衿腹中孩子的父亲。说不上来究竟是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认知,一方面是因为这个男人浑身散发着“精英”的气质,那种感觉跟如今的卫陵如出一辙,另一方面她是觉得,能让关子衿背叛卫陵跟他在一起的,恐怕必须要是这样才可以了。只是看他脸色漠然,她却拿不住他当初跟关子衿的关系。
见到他们进来,那个男人没有站起身来,只是扯了扯嘴角,朝他们两个露出一个笑容,徐之南这才发现他笑起来好像有点儿坏。卫陵高傲,但到底是传统家庭出身的孩子,身上没多少不羁的气质。倒是这个男人,即使是穿着精致的西装,领带打得端端正正,徐之南也没有办法认为他是个很“乖”的人。
卫陵和徐之南坐到他对面,那个男人笑了笑,看向徐之南,“我叫舒叶辉,你好。”
徐之南跟他礼貌地笑了笑,“我是徐之南。”
舒叶辉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有想到,当初那件事情困扰了你们这么多年。”
他不说徐之南都知道他说的当初那件事究竟是哪件事。只是提起来确实不太美好,徐之南也笑不出来,只是冲他扯了扯嘴角。
舒叶辉的目光转到卫陵身上,“不知道卫先生是在什么地方找到我的联系方式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以前的人联系了。”
徐之南这才知道这是舒叶辉和卫陵第一次见面,可是刚才听他们两个讲话,倒好像是卫陵叫了舒叶辉过来,专门给她把事情经过讲一遍的。
看到徐之南眼中流露出的神色,舒叶辉笑了笑,解释道,“我跟卫先生通过电话,他把大概事情跟我讲了一下,之前我们两个倒没有见过面。”他顿了顿,说道,“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当年一个无心的举动会惹来这么多事情,我也不会同意出来见这一面的。”
是啊,他是外人,可以看着徐之南他们这些人在求而不得的漩涡中挣扎而无动于衷,偏偏你还不能要求他什么,因为这跟他原本就没什么关系。舒叶辉能答应,也算是做了件好事,能将徐之南和卫陵这么多年一直放不下的问题一次性解答清楚。
卫陵看向舒叶辉,“这世上,找个人还不容易么?况且,舒先生生意做那么大,要找你还是很容易的。”事实上他还真的费了一番功夫。舒叶辉比他大好几岁,更比关子衿大好几岁,他们入校的时候舒叶辉已经毕业好几年了。卫陵自从知道了关子衿腹中有孩子之后,就一直在暗中找人,要捋顺当年关子衿那段时间的踪迹。徐之南每天待在学校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备战高考,从来不跟学校班上的女生扎堆儿,当然不知道那段时间关子衿干了什么,跟谁走得近。
他找了好几个当初跟关子衿关系不错的女生来问,问来问去,顺藤摸瓜,自然而然地摸到了舒叶辉身上。找到了人,找个联系方式,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也是在他调查关子衿这段时间里,他才真切地发现,这个女孩子,跟她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真的不一样。
即使已经去世了那么多年,即使问话的人中间有关子衿曾经“很要好”——起码是在卫陵看来很要好的闺蜜——提起关子衿,也有多怨怼。只是有些人看淡了,有些人顾忌着卫陵曾经跟关子衿的关系,没有明说而已。但卫陵什么心思?心比比干多一窍说的就是他,如何能感觉不到那些人对关子衿行事做事有些许怨言?何况还有人丝毫不顾忌,当着他的面就说曾经的关子衿如何如何。反正大家都不熟悉,现在不说心里那点儿陈年旧火要等到什么时候再说?能刺伤一个关心关子衿的人,也就等于能刺伤关子衿了,不管那点儿痛有多少,但最起码,不再是自己一个人念念不忘了。
卫陵也是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女生之间的感情这么复杂。
他记得其中有个他名字都已经忘记了的女生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卫陵你自己不知道吧,你有的时候可讨厌了。关子衿是你一个人的宝,你喜欢她,我们大家都理解。但是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把她当宝吧?你这样要求,关子衿还真的就把她只当个宝了。成天在女生面前拿腔拿调的,什么不做什么,处处要人把她供起来。呵,凭什么呢?”
“喜欢她的是你们男生,又不是我们,你们要对她献殷勤,让你们自己去献好了,为什么要拉上我们?”她看着卫陵,带着美瞳的眼睛里满是讽刺,“你们自己都没发现,你们这群男生,和关子衿有多讨厌。甚至你们自己,比关子衿更自私更讨厌!”
她的话,让卫陵有片刻的闪神。是啊,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想徐之南和关子衿的事情,总认为徐之南念念不忘斤斤计较的是他跟关子衿曾经的那段感情,却从来没有想过,徐之南厌恶的不是那段感情,而是他当初在喜欢关子衿的时候,对徐之南做的那些,在他看来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他眼中,关子衿就应该十指不沾阳春水,就应该像个大小姐一样被供起来。然而他忽略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喜欢着关子衿。因为喜欢,所以关子衿什么都不做那就可以。但因为不喜欢,关子衿什么都不做,就变成了不可以。
不仅仅是这样。卫陵仔细想了想当初种种,他发现,无形当中,他在以一种比较温柔的手段强迫别人像他一样接受关子衿。比如,他让徐之南照顾关子衿,让徐之南帮忙。虽然后来他都请过客,但是以徐之南的性格看来,恐怕那不叫感谢,而是施舍。
“你也发现了吧?你终于发现了。”那个女孩子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你在强迫别人像你一样对关子衿好。但别搞错了,我们又不喜欢关子衿。她那么做作那么矫情,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我们为什么要喜欢她?”她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讥诮的神情,“你肯定要说我们可以拒绝的,但是你想想,你做的那些事情,谁能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