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媚在傅明媛出阁不久后嫁给言秀,半年前生下一个儿子,据她自己说,与言秀夫妻虽不是蜜里调油,却也相敬如宾,许是因为爱着李月娥,言秀也没纳妾,看样子,以后也不会纳妾,傅明媚笑道这是三世修来的福气,她自己看得开,言夫人心中怀愧,对她很好。言俊的妻子是阎石开的妹妹,性情也是极好的,又因明媚是她娘家嫂子的妹妹,关系更近了一层,妯娌相处也很融洽。
姑娘们都很好,少爷却不怎么样。
三少爷傅望声把分家得的家财拿去投资生意,没有一宗赚钱的,把银子都折腾完了,拖儿带女来投靠傅望舒,其时傅明慧已产下长子,傅望舒跟她说明后,把他一家和二姨娘一起送回祖籍与傅望平一家一处起居,每月由傅望舒负责五十两银子的嚼用。
五十两银子虽不是很多,不胡开海花也可以过得很舒服了。
傅家过得不好的是傅望超。
傅望超娘舅家一样遭难没得依靠,疼他的奶奶给他逼死了,他没来投靠傅望舒,便是来了也讨不到好儿的。娇生惯养长大的,他总以为自己很能干,殊不知离开傅家这棵大树,他什么也不是,扑腾挣扎很久后只得变卖傅家大宅,开始还争着一口气,不把大宅卖给傅望舒只欲卖给不相干的人,傅望舒放了话出去,无人敢买,后来还是使了杜碧萱来求沈梅君,把宅子卖给了傅望舒。
傅望舒置下的与沈梅君同住的新宅子有些小,没有傅府的规模大,生意越做越大,宴客来往极是不便,便搬回了傅家大宅,依规矩两人要住上房大院的,只是两人都留恋着往日的甜蜜回忆,仍住流觞轩。
等待时似乎很长,回头看去,似乎又很快,大喜的日子到来了。
“难得这么多年望舒没变心,娘终于放心了。”
嫁女本是好事,谢氏却很伤感,从早上喜娘给沈梅君梳发开脸起,就不停哭泣。
“望舒不可能变心的,我都和你说了多少回了。”沈梅君笑道,人说出嫁前要哭,她却实在哭不出来,心头满满当当的都是喜悦。
“娘,过两日我回门后,你跟我到那边住吧,我和望舒说过了。”沈梅君看着谢氏憔悴的容颜心疼地道。
谢氏这三年老的很快,比被休那一年多的时间还苍老,沈梅君回家来看她,每回她都泪涟涟的,沈梅君提过很多次要她跟自己到傅家住,她执意不肯,道女儿还未正式出嫁,岳母跟过去不像话。
沈梅君觉得她是记着沈训休妻之仇,劝了她许多次,要不放下嫌隙和沈训好好过,要不就离开侯府,不想到傅家住可以到傅望舒给她买的宅子住,她都没有同意。
“梅君,你是懂事的孩子,娘也不用嘱咐你什么。”盖头蒙上了,谢氏拉着沈梅君的手,哭得哽咽难言。
好像不只是嫁女不舍,沈梅君有些不安。
“新郎催妆,新娘请拜别爹娘上轿……”喜婆高声喊,外面催妆炮轰隆隆响着,锣鼓唢呐声声,沈梅君没时间犹豫,由喜婆扶着拜别爹娘出门。
繁褥的礼节后,傅望舒牵着沈梅君进了洞房,含笑挑起她的盖头。
明亮的玻璃五彩喜字灯高高挂着,桌上烛台插着喜字彩烛,门窗帘拢帷幔纱帐都是鲜艳的红,龙飞凤舞的喜字扑满眼帘。
清香漫溢,花摇影动,满目的幸福,沈梅君痴痴看傅望舒,傅望舒也痴痴看她,彼此的眸瞳里映着对方,专注而热烈。
红艳艳的新郎袍服和新娘嫁衣一件件脱下摆放到拔步床的床头柜子上,傅望舒先脱自己的,然后才脱沈梅君的,他把自己的放在下面,沈梅君的放在上面。
据说,新婚夜谁的衣裳在上,往后家中便是谁做主拿大,很多人家都是新娘的在下面新郎的在上面,沈梅君以为傅望舒不注意这个,忍着羞臊要去把他的衣裳拿到上面,一只手触到衣裳了,却给傅望舒按住。
“别动,我愿意给你一辈子压着我。”
他语带双关,沈梅君又是羞又是喜,甜蜜的泪水不受控制点点滑落。
“我发现,每一回看着你,都觉得你娇媚妍丽更胜以往。”傅望舒轻捧起沈梅君的脸。
热热的火焰似的目光炙红了沈梅君的脸,烤干了她的泪,沈梅君身体越来越软,傅望舒揽着她缓缓倾倒。
红艳艳的幔帐落下,轻轻地摇曳着,明艳灼人褥子在撞`击里像海浪荡漾,一层又一层波光流转,情与欲交融,心与身一起迷醉。
……
没有公婆要端茶,两人便是府里最大的主子,新婚这两日傅望舒放开手段,沈梅君婉转相就,燕`婉欢`好比往日又是不同,分外的甜蜜热烈。
足不出户在新房里呆了两天,这日三朝要回门,沈梅君方在傅望舒服侍下,软绵绵起身。
回门的礼物三姨娘带着秋梦准备好了,两人不必操心,一人坐轿一人骑马甜甜蜜蜜出门。
沈府大开宴席,近的疏的亲友齐聚,厅堂不够用,在后园摆开宴席,中间隔了帷幔,女眷一侧男宾一侧。
都知傅望舒是本朝第一人,身为商人却还领着爵禄,甚得皇帝宠信,都借着机会过来结识攀交。
傅望舒虽不耐,要给沈梅君面子,面上一丝不悦不露,微微笑着有礼应酬。
这边厢宾主谈笑风生,忽有丫鬟道,夫人谢氏有话说,慢慢拉开中间隔着的帷幔,两边宾客齐齐停了说笑。
“多谢远亲近朋赴宴。”谢氏冲在场客人团团行礼,随后,从袖袋里摸出一卷纸展开缓缓宣读。
“休夫书。”如巨石砸落水面激起千重浪,所有宾客怔住了,沈训脸涨得通红,冲了过去拉住谢氏的手大声道:“蕴秀,你这是做什么,今天是梅君回门的好日子,你别糊涂。”
“我没糊涂。”谢氏淡淡甩开他的手,道:“这件事我想做三年了,这三年中我无时不刻在强忍,为了不使梅君受我牵连,我咬牙吞血忍了三年,姑爷对梅君情深一片,我终于不需再忍了。”
谢氏高举起休夫书,一字一句声声含泪泣血念起来。
她隐去了骆太太的名字和身份,只控诉沈训为了水中月似的心上人,辋顾发妻的清白,辋顾爱女的声名,明知自己是无辜的,却故意休妻,又历数自己和女儿在被休被赶出侯府后的悲惨遭遇。
“如此无良之人,实不配为吾夫,立下休夫书,从今往后,我谢蕴秀与沈训再无瓜葛。”
不需谢氏提名道姓,沈梅君也联想到谢氏口中沈训那心上人是骆太太,整个人呆怔住了,双腿软软的站立不住。
傅望舒急奔几步,稳稳地将她扶住。
谢氏脱簪除鞋,平静地看向沈梅君和傅望舒,“梅君,望舒,咱们走。”
沈梅君点了点头,站直身体,和傅望舒一左一右扶了谢氏走出宾客的视线,走出了沈府。
“娘,你其实用不着忍这三年,看你都一头白发了。”阳光下谢氏满头白发令人心酸,沈梅自责不已,自己这三年太疏忽娘了。
“娘确是多虑了。”谢氏流泪笑着道:“我怕三年时间太长,望舒越来越有出息,你身份低微他会瞧不起你。”
“再低,还能低过初相识时你是被休的下堂妻,我是他家的奴才?”沈梅君失笑。
傅望舒在一旁附和,这三年跟沈梅君在一起,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笑起来时和煦温暖,本就风华绝代,如今更是倾城倾国。
“望舒这一笑起来,跟他那个四弟倒是有些相像。”谢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