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念之躺在床上,那药膏揉在肚子上,清清凉凉,这大冬天的,还有些冷,宁念之憋住了笑,闭着眼睛一边享受一边问道:“映雪啊,你觉得,刘铁柱这人怎么样?若是说亲,也不知道会看上什么样的人家。”
说是闭着眼睛的,但还是偷偷的瞄着,见映雪先是脸红了一下,又有些无措,心里就有数了。自家丫鬟这心思是能看出来了,那刘铁柱那边,是个什么意思呢?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映雪声音跟蚊子一样,宁念之打趣道:“你若是瞧不上,回头我可就问别人了。”
“没,不是,奴婢……”映雪有些慌,若不是手上正忙着,差点儿就要将手里的药膏给扔了,然后找一条地缝钻进去了。最后却还是鼓足了勇气:“但凭少夫人做主。”
宁念之心里就更有数了,只等着原东良回来再问问。
晚饭是在老太太院子里用的,现在孩子离不得宁念之,原东良就亲自抱着,进了门就迫不及待的塞给后面的唐嬷嬷,然后关了房门。唐嬷嬷嘴角抽了抽,抱着孩子去了暖房,年轻人嘛,能理解。
宁念之还没开口就被亲了个正着,想问的话这会儿也问不出来了,只能仰着脖子承受那激烈的吻,回过神,人已经躺在床上了,衣服也被扒开,宁念之瞬间想起来肚子上的痕迹,赶紧抬手遮:“别,难看。”
“不难看,好看着呢。”原东良睁眼说瞎话,不过,这话也有七八成真心,不好看,却也不难看。哪怕宁念之毁容了,只要还是这个人,他就觉得,她身上的一切都是好的,就是不漂亮,那也是可爱。为了安慰宁念之,还低头使劲亲了两口,笑着说道:“不骗你,真的不难看。”
然后,就再不给宁念之说话的机会了。
小夫妻俩头一次当爹娘,之前老太太又严令分房,所以,原东良还真是按照老太太的话,禁了一年的肉,今儿总算是能尝到了,那股劲头,都恨不得能将宁念之给生吞入腹了。
只可惜,他倒是想做个一夜七次郎,却偏偏,还有个心肝宝贝儿在呢,才两次,唐嬷嬷那边就开始敲门了,伴随着儿子那哇哇哇的哭声,宁念之顺手就将他推到一边,胡乱披了衣服,又用被子将人裹住,这才喊了唐嬷嬷进来。
都不敢对上唐嬷嬷的视线,脸色绯红的抱着孩子喂奶。
等唐嬷嬷抱着孩子走,,原东良还想继续,宁念之却是有些累了,哄着原东良躺下:“明儿再说,今天累的很了,对了,我还有事儿问你呢,不许再来了,要不然我生气了啊。”
原东良脑袋在宁念之肩膀处拱了拱,心不甘情不愿的哼唧了两声,宁念之打着呵欠问道:“你身边那个刘铁柱,可曾定亲了?你回头问问他,我身边的映雪,也到了年纪了。”
“你还有力气问别人的事情啊,那我们再来一次?”原东良又抬手搂住宁念之,翻个身将人压住,堵住宁念之喊累的话,总算是展现了自己身为当家男人的雄风。
宁念之累得很了,下半夜唐嬷嬷又抱着孩子过来吃奶,她都没睁眼,任由原东良将孩子塞到她怀里。
第二天,照旧是快中午了才起床。正好孩子在哭闹,宁念之赶紧抱着喂奶,又哄了哄,这才带了孩子往老太太那里去。老太太只瞧她脸色就看出来了,忍不住打趣道:“知道你们年轻,可也要悠着点儿,伤了身子可就不划算了。”
宁念之脸色红通通:“祖母!”
老太太赶紧摆手:“好了好了,知道你脸皮薄,那就不说了。对了,你也出月子了,那庄子上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解决?账本什么的,可都已经看好了?”
“账本已经看好了,有问题的也都单独拿出来了,现下,只缺了个庄头,我看中的是前院的长富,他爹年轻那会儿是跟着祖父的,后来年纪大了,就回家休养了。长富今年三十多,他媳妇儿种花是好手,咱们园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是她打理的。”
老太太笑着说道:“那种花和种粮食可不是一回事儿。”
“祖母,我意思是,长富一家子,都是可靠的,那庄头会不会种庄稼不重要,重要的是老不老实。自己不会种,难不成还不能问问庄子上的佃户吗?”宁念之笑着说道:“关键是别变了心思。”
“我呢,就打算给长富定个规矩,我看了不少有关于庄子的账本,基本上种什么会收入多少,也有个数。”宁念之笑着说道,将自己的想法也解释了一遍儿:“新的庄头若是去了,咱们就定个标准,每年往府里送多少东西,然后庄子上的盈利是多少银子,超过这个标准了,那多的就归庄头了,就当是打赏。没超过这个标准,就得庄头自己补贴。”
老太太皱眉:“要庄头自己补贴啊?那万一遇上了个天灾*呢?”
“三五年之内,也不可能是年年天灾啊,真要遇上了,咱们也不是那不讲理的是不是?”宁念之忙说道:“哪怕是赔了一年,只要其余两年是赚了,加起来不照样是有盈利吗?再者,我也不会将这标准定的太高的。”
老太太想了一下,果断的点头了:“行,这事儿你说了算,反正啊,我年纪大了,就吃吃喝喝当个老封君,得空了哄哄孩子,没事儿转转园子,这里里外外的事情,你都自己做主就行。”
宁念之得了命令,回头就找了原东良借人。那原先的庄头十来年都盘踞在庄子上,去年她和老太太一起过去,那庄头甚至能让庄子上的人和他一起做戏,一个多月都没暴漏,可见这势力已经到什么程度了。宁念之生怕府里的家丁不管用,借的还都是原东良手下比较能干的兵丁。
其中,那个刘铁柱也包括在里面。大约是原东良已经说了映雪的事儿,黑铁塔一样的人,站在宁念之面前居然还红着脸,时不时的就偷瞄两眼映雪,咧着嘴搂着白牙傻笑:“少夫人坐在马车上不用下来,有什么事请只管吩咐我,我们,我们这些兄弟必定不会辜负了少将军的托付,定能护住少夫人的。”
宁念之忍不住笑:“可得说到做到才是,时候也不早了,那咱们赶紧的去吧,若是去的太晚了,怕是不好办事儿。”
现在赶路倒是不用太顾忌了,马车跑的都快飞起来了,天刚擦黑就到了庄子上。之前没提前送信,佃户也都各自回家,到了庄子上的院子门口,大门也都是关着的。
宁念之没下车,那刘铁柱直接上前砸了门,很快就有小厮嚷嚷着出来了:“谁啊谁啊,知道这是谁家的庄子吗?再敢砸门,回头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开了门见了刘铁柱等人的衣着,就又是惊讶又是不屑:“哪儿来的光头兵?不知道这是哪儿吧?告诉你们,这可是原将军府上的庄子!任你们是谁,只要是当兵的,就得听原将军的!你们敢在这庄子上撒野,回头别见了阎王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刚才谁砸的门?”
刘铁柱哈哈笑了两声,也不和这小厮说话,直接一摆手,身后两个兄弟就直接窜过来,将人给按在地上绑住了,嘴里顺便用那小厮自己的衣服给堵上。
然后,长驱直入。这庄子上的宅子,也是四进的大宅子,宁念之和老太太之前来的时候,是住的三进。前面一进,是那庄头领着一家老小住着。在宁念之的指挥下,一群兵蛋子连个弯路都没走,直接冲了庄头的小院子,生怕看见女眷扯不清,就站在院子里喊了两声,出来个男人,就二话不说的直接将人给绑了。
一开始出来的,竟然还只是小厮,一直到第六个,那庄头才出来,看见院子里的情形,那是又惊又怕,面上还得撑着:“你们是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竟然敢胡来,不要命了是不是?”
刘铁柱哈哈大笑:“你这人啊,看起来也不怎么聪明啊,没看见咱们身上的衣服吗?云城的兵蛋子能有几身衣服?除了知府衙门的,就是原将军麾下的,我们都这样闯进来的,你还觉得我们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告诉你,抓的就是你!绑上绑上,咱们可还要搜院子呢,可别耽误时间了,兄弟们,上!将军说了,这搜出来的金银珠宝,咱们兄弟今儿能拿三成!有了将军的话,什么能拿什么不能拿,你们可都得看仔细了啊。”
抄家这种事儿,那也是油水是厚的,都是兵痞子,看见了喜欢的,自然是要先揣进自己的怀里才行。刘铁柱这话就是多提醒了几分,可别忘记这是谁家的庄子,别为了几个钱财,回头耽误了自己前程才是。
宁念之在马车里就忍不住点头,这刘铁柱别看长的这熊样,心思还挺细腻,是个人才,再看映雪,就见她脸色微红。见宁念之看她,又羞又窘,还是忍不住解释了几句:“奴婢从小跟着姑娘一起长大,自是不觉得那些个书生文人的有什么好,当然,除了咱们家大少爷,可到底是觉得当兵的更亲切一些。”
“好了好了,我又没说什么,你眼光呢,还是挺不错的,这刘铁柱体格健壮,心思细腻,说不定再过个几年,还能给你挣个诰命呢。”宁念之压低了声音开玩笑,却没逃过外面刘铁柱的耳朵,黑铁塔脸面更红,但一来脸黑,二来天黑,倒也没人能看出来。
看刘铁柱这边已经忙活开了,宁念之也不多留,直接带了丫鬟去里面下了马车休息。
第二天一早,睡足吃饱了,才到外面去。刘铁柱拿了一叠子东西过来,笑哈哈的回禀:“光是银票就时找出来两万两,还有其他的金银珠宝什么的,我也没动呢,都在外面放着,少夫人只管让人去登记造册就行,那庄头一家子,可怎么办?昨晚上他们一直说想见见少夫人,您看?”
宁念之微微皱眉,身为主子,自然是可以任性一点儿,不见就打发了的,但到底是老太太的陪房,又不能赶尽杀绝了。这人放到外面,万一要胡说八道,不还是败坏了自己的名声吗?
想了想,就点头了:“那就将人带过来吧。”
庄头一家子,老老小小十几口人,一进门,喊冤的哭诉的求情的,那杂乱的,宁念之就觉得是耳边多了几百只苍蝇,恨不能一拍子全打死了。不等她行动,听雪就一拍桌子喝道:“都闭嘴!否则就全都发卖到西北挖煤矿去!”
瞬间安静了,刘铁柱身后的几个兄弟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听雪,看着秀秀气气的小姑娘,身量也不大,这气势,可真是够足的啊。当即就有人心动了,娶这么个厉害婆娘,将来哪怕自己上了战场出了意外,这婆娘也能守住家,就是不愿意守,自己也不会受委屈了。
“少夫人,小的们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错,竟是让您下这样的狠手。”庄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小的一辈子老老实实,专心守着老太太的庄子,吃的用的,生怕耽误了,您就是等着收用庄子,也得让小的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错啊。”
宁念之嘴角勾了勾,这庄头倒是能说会道啊,两句话就点出连自己的靠山和自己的功劳,又说宁念之是出于私心,真坐实了这名头,宁念之可就成了为家产对长辈身边人下手的毒妇了。
只是,宁念之也不屑和这样的人多说,招招手,映雪就抱着一摞账本出来了。那庄头脸色就忍不住变了变。宁念之笑了一下,伸手拿了一本在手里拍了拍:“本来呢,我是不想多说的,就像是你说的,毕竟你们一家子,是老太太的陪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你们老老实实的走人,我也要给你们留几分情面,可你既然问了,我也不好让你做那冤死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