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躲开,我觉得挺好的,从前互相看不上,老死不肯往来的前男友如今已经变成体己的好朋友了。
一个人从上面楼梯的拐弯处下来,走了两阶台阶,又匆忙地转身回去,疾步上楼。那个骚粉色的运动鞋是胡世奇的。
我心里读秒,还不到二十个数,小汪警官从门外进来了。
胡世奇又一次通风报信了。我怎么之前没留意呢,他是什么时候被汪宁收买了盯着我的呢?
汪宁看看我,又看看徐宏泽,眼睛里满是戒备,我没事儿,我坦坦荡荡地,我有什么呀?不让人聊天吗?不让人叙旧吗?
徐宏泽站起身:“汪警官。”
汪宁下巴往前一送,居高临下地:“你们公司老范,昨天解除拘留回家了。”
“嗯。”
“今天我打他电话要了解一些情况,打不通了。联系不上。你有什么渠道能找到他吗?”
徐宏泽摇头:“没有。”
“有消息知会我们。”
徐宏泽一愣:“好的。您找他具体什么事情呢?他又犯什么事儿了吗?”
汪宁笑笑:“没事儿。没大事儿。昨天他走的时候,一开手机,知道自己从拆迁办被撸掉了,他当时气得要命,大叫大嚷地,他说你未来的老丈人,”汪宁顿了顿,看着徐宏泽的眼睛,后面的话一字一句,“他说他,造过大孽。”
徐宏泽愣在那里。
汪宁马上又轻描淡写地,把气氛往回拉:“我觉得他就是胡说八道。”
第二十六章 (4)
“你在他们家出出入入的,要是有范志明的消息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汪宁道。
徐宏泽反应也快,并没有受制于小汪警官,温和地反驳他:“这人要是您怀疑他犯罪了,您就逮捕,拿到法院去给他判刑。要是像是您说的没有大事儿,那我每天看到的出出入入的人多了,我也忙,我也不是编外警察,我哪能替您看着呢?我还有事,先走了。”
徐宏泽说罢就走了,我就抬头看着汪宁,看着他目送徐宏泽的背影,脸色阴晴不定那个吃瘪的样子,我挺爱看这个盛气凌人的小汪警官被徐宏泽怼的。汪宁一扭头看着我,就是另一幅脸孔了,理直气壮地,兴师问罪地,不讲道理地:“怎么回事儿呀?”
我反问他:“什么玩意儿怎么回事儿呀?我就不明白了,你不让老百姓说话呀?”
“老百姓跟个前男友随便说什么话呀?”
“啊?!还有这个法律呢?哪条哪款,警官您倒是拿出来让我看看啊。”我笑嘻嘻地看着他。
“… …”汪宁一时没说出来话,看着我咬了半天牙,最后上前连推带捏,还不敢用力,腻乎乎地弄了我肩膀一下,“你贫什么贫?”
“不是我贫。我这个前男友他刚调到拆迁办当副主任了,就是接替的老范的位置,以后新建的时候,工程方的主管也是他,那么多的业务,我们弄不好得经常见面了,怎么着每次胡世奇看见了,
你都过来查一下身份证吗?”
汪宁一听,第一个反应是先保护他们家的探子:“啊… …关胡世奇什么事儿呀… …”
“少来这套。我刚才看见胡世奇上楼跟你通风报信了。你敢派人盯着我?”
汪宁眯着眼睛,局促地解释:“我就是,嗨。我就是好奇,我不在旁边的时候你都干啥呢?你看… …我都想你了。我不是想你吗?死鬼。”
“… …哦?”我听了还挺受用,忍不住笑,想要摸摸他,这是我们到单位进门的地方,要不是有摄像头,肯定要抱抱亲亲这个嘴唇粉红的家伙的。
“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你跟这个徐宏泽还是少接触的好。”汪宁挺严肃地跟我说,语重心长地摇头道,“所谓富贵不能淫,被淫了的恐怕人品都不太行。他现在不当学者不当研究员,转行做生意了,我看你对他得当心。”
汪宁这话让我哈哈大笑起来,汪宁刚开始不太明白,就看着我笑得前仰后合地,虽然莫名其妙却也被感染了,也跟着笑起来:“你看你,你笑什么呀?我跟你认真地,哪里那么好笑?… …哎呀你烦不烦人,你快说你笑什么呀?”
我点点他:“你呀,你身为人民警察,公职人员,你怎么随意就怀疑别人人品不行呀?我说你是不是也太主观了?你怎么随便就在心里把别人设置成反派了?哈哈哈——这话听得熟不熟?谁前两天用这话说我来着?”
汪宁急了:“那能一样吗?你前男友那么有心眼,孙莹莹能跟他一样吗?”
“哎!”我大吼一声,“你竟然敢!”
汪宁一张嘴说了孙莹莹的名字,自己也反应过来了,追悔莫及。
“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你还敢提她名字?”
汪宁狠狠拍了自己嘴巴一下:“赖我赖我,我忘了我忘了!… …那这样,公平起见,咱俩说好,我以后不提她了,你跟前男友也少接触,行吗?”
建议不错,但我很冷静:“你在pua我。”
汪宁:“你也是。”
我:“… …那就这样吧,咱以后无所谓了,提不提他们名字,或者要不要跟他们说话。都行。”
汪宁:“… …我完全同意。”
我知道,让汪宁彻底不提孙莹莹,彻底把这个人从他脑袋里面,记忆里面抹掉是不可能的,我们原本约法三章,但每次说话,只要稍有碰触,他还是会下意识地说起她来。事后后悔,跟我道歉。但他仍会说起她。我曾经敏感,但其实这件事情也没那么重要,她只是一个我们都认识的,绕不过去的熟人而已。汪宁让胡世奇盯着我,我遇到危险或者跟前男友见面,他马上就赶到,说明他更在乎我,只在乎我。我需要为他的过去,为他从前的故事担心吗?不。就像即将拆除的克俭小区,那上面总会建起新的建筑,可有人经过的时候总是难免会谈起那个曾经故事丰富,烟火热闹的老小区。
袁姐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克俭小区最后一个业主刘天朗签字的拆迁协议。
… …
“洋洋姐姐,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天朗这样对我说。
我们两个在半边楼的天台上。夕阳拖长了,迟迟不肯斜去,浅橘色的光洒在马路上,高楼上,被金属和玻璃反射,升腾出薄薄的暮色,鸽子列阵经过,带动清脆的哨响,旁边中学的操场上,学生们在晚自习前踢毽子做操活动筋骨。远处的北陵,园林里大片的杨柳萌出淡淡新绿和微妙而清新的味道… …这些事沈阳城早春的美好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