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她不识时务也好,这一口莫名的气让她浑身难受,她可以给上司拍马溜须,也可以给皇帝跪地求饶,却没法向那个她挖心掏肺的“小石子”磕头认错。
萧铎得知了此事,也匆匆赶过来探望了她一回,他最近接手了北衙禁军忙得焦头烂额,北衙禁军已经有好些年没有整顿,成了一群纨绔子弟拉帮结派的场所,他向萧翊时立了军令状,半年之内必将让北衙禁军焕然一新,重掌卫戍京师的重任。
这走马灯似地,一个个身居高位的人在乔梓身旁出现,同住的几个人看她的神色都带着敬畏,尤其是那个姓于的,经过她身旁时都不敢大喘气,生怕她清算前账。
何太医来瞧了她两趟,第二趟来的时候把着脉一脸的狐疑:“小乔子,你这脉相有些奇怪,细弱无力,不像是个男子的脉相,难道说……”
乔梓的胸口狂跳了起来,佯作虚弱的模样:“可能是我的病还没好全,病去如抽丝,只能慢慢养了。”
何太医纳了闷了:“我这几帖药下去,不出五日就该全好了,难道是药童漏了什么不成?”
“我……我从小身子就不好,”乔梓急出一身汗来,开始胡诌,“容易生病,一生病就很难好,何太医你不用理我了,过几天我自然会强健起来。”
何太医笑着点头:“你要是再不好,我这刚走马上任的太医院院正的名号只怕是保不住了。”
病好了乔梓也不好意思老是赖着了,这天就拎了扫把一起出工,还没等她走到西华门,那小头目便急吼吼地赶了上来:“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去歇着,你千万别给我再添乱了!”
乔梓尴尬万分:“田公公,你这是干什么,我真的好了……”
田公公夺过那扫把:“再歇两天,这里的活不差你一个细胳膊细腿的。”
乔梓没法子,只好看着他们走远了。天蒙蒙亮的,那日下的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她紧了紧棉袍,忽然想起已经好些日子没看到木槿了。
木槿在尚宫府干杂役,住在离西华门不远一排排屋中,乔梓还在东和室的时候曾替她打点了一下,准备瞅准哪个脾气好的太妃要人了就送进去,活计轻松,吃的住的也好。
正好是起床洗漱的点,院子里挺热闹的,乔梓站在门口四下张望了两眼,还没瞧见木槿呢,便看到有个嬷嬷走了过来,冲着她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哎呦,这不是乔公公吗?怎么大驾光临了也不吱个声。”
乔梓认得这嬷嬷,为人小气刻薄,有次她带了点吃的给木槿忘记分给她了,让她指桑骂槐了好几句。
还没等她回讽,木槿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瞪了那嬷嬷一眼,拽着她就走。
那嬷嬷恼了,过来照着木槿就是一巴掌:“小骚蹄子你横什么横,和这个小太监不干不净的!如今他都成了个扫地的了你还在天上飞,不教训教训你你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第 18 章
乔梓眼疾手快,抬手挡了那嬷嬷一下,却抵不过那嬷嬷力大,被掌风扇在了脸上,火辣辣得疼,顿时有点发懵。
木槿呆了半晌,忽然嘶声叫了起来,冲上去就对着那嬷嬷狠命地撞了过去:“你为什么要打他!你这个老东西太欺负人了,我和你拼了!”
她一边哭一边又抓又踢,完全是不要命的架势,那嬷嬷猝不及防,脸上身上被踢抓了好几下,节节败退,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一个木桶上,狼狈不已。
旁边的人都围上来劝架,总算把撕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分开了。
木槿头发散乱,衣领歪斜,脸上被撞了好几下红肿了起来,眼神却依然凶狠地盯着那嬷嬷,要不是被人拉着,好像下一刻就要扑上去咬一口。
那嬷嬷没想到一直被当软柿子捏的人居然不好惹了起来,放下几句狠话就逃走了。
木槿站在原地呆了片刻,忽然局促地整理了一下衣襟,转过头来冲着乔梓笑了笑:“把你吓到了吧?我讨厌她很久了。”
乔梓觉得挺不可思议的,这还是那个小绵羊一样的木槿吗?不过干得漂亮,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她竖了竖大拇指:“好样的,不过以后要小心点,这种小人不怕她来狠的,就怕她来阴的。”
木槿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去西华门了?我一直想来瞧瞧你,可这里活忙走不出。”
“我也是,前两天还病了一场……”
“病了?”木槿惊呼了一声,上来摸她的额头,“是不是天太冷了?”
乔梓的眼睛一瞥,顿时惊呆了,一把拽住了她的手,颤声问:“这……这是怎么了?”
只见木槿原来的一双小肉手肿了起来,手指都萝卜状了,上面是红红紫紫的冻疮,有的已经溃烂,简直没法看了。
木槿飞快地把手缩了回来,强笑道:“没什么,天气太冷了……”
“你被分到浣衣局去了?”乔梓顿时心里明白了,这是看她落了难,落井下石顺地把木槿也牵连了。
“已经好多了,”木槿搓了搓手,“她们说了,等过了一两个月这手就会结实了,到时候就没这么可怕了。”
乔梓心里发酸,好一会儿才道:“我去找你管事嬷嬷去,让她给你换个活。”
“不用,真的,”木槿有点生气了,“我又不是不能吃苦,你的银子都留着,以后有用,对了我替你缝了件内掛,你等着。”
她急匆匆地跑进了屋里,取了两件衣服过来塞进了乔梓怀里,乔梓盯着她的胳膊问:“你这里怎么了?”
“没什么,落枕了。”木槿飞快地回答。
旁边有宫女冲着她们喊了起来:“木槿,干活了,别磨蹭了。”
木槿恋恋不舍地后退了几步,小声到:“小乔子,我得走了,你小心点,等我旬休了来看你。”
乔梓看着她出了门,往里一拐,找了前些日子相熟的两个宫女询问了几句,这不问还好,一问差点没气得吐血,原来自她被发落到西华门后,那个姓刘的老嬷嬷找茬说木槿把她的瓷杯摔破了,让她赔,木槿没铜钱,人也老实,被那老嬷嬷用扫把打了好几下,胳膊好几天都没提起来,单手洗衣服,每天都洗到深更半夜才回来。
乔梓一路咬着牙琢磨了好几个馊主意,准备好好收拾那老嬷嬷一顿,可到了半路却颓然坐在了树下:这宫里原本就是个捧高踩低的所在,就算她想法收拾了刘嬷嬷,还有其他荣嬷嬷、于嬷嬷出来,她和木槿两个最底层的宫女太监,收拾得了吗?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乔梓抬头一看,是萧锴,她下意识地往四周看看,却没发现萧翊时的身影。
萧锴冷哼了一声:“陛下在四通殿里,让我来瞧瞧你的病好些了没有。”
乔梓怔怔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看的萧锴都有点不自在了起来。
“你怎么了?陛下说了,要是还不舒服,就让你搬回四通殿休养,等好了再去西华门洒扫也不迟。”萧锴悻然道,他近身负责萧翊时的安危,最怕的就是像乔梓这样不明身份的人,乔梓不在的这大半月,可让他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