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摔倒在地。
伤员喉中发出窒息的嗬嗬声,迷惑地把手伸向肚子,碰触到温热的鲜血。消失的创口再度出现在原处,因为没被按着,敞开得仿佛一张大笑的嘴。脏器跌了一路,像蛞蝓爬过留下红色轨迹,只有一小段还与他的腹腔相连。伤员颤抖着伸手想把它们塞回去,手刚抓住肠子就不动了。
司铎闭上眼睛,深深地叹息。
“愿你我心中没有忧愁,因为主的国中有许多住处……”他双手合十,闭目念起悼亡经。念完他睁开双眼,遗憾地看着尸体,说:“看来你的信仰不过如此。”
一名苦修士走了进来,躬身向司铎行礼。司铎点头回礼,向后退了几步,而后,四只狼灌爬了进来。
这些狼灌色彩鲜亮,每一只的爪子都比普通同类硕大,毫无疑问是带着晶核出生的异兽。奇怪的是,它们并没像一般的异兽一样,毫无道理地攻击人类甚至同类,反而一只只目的鲜明地对着尸体爬去。它们的爪子在尸身上划出一道道裂口,被抓过的地方很快软化成一片肉糜。这群狼灌在肉糜上狼吞虎咽,不久,整个小木屋中就只剩下一片暗红色,当地人一看就能知道发生过什么。
不会有人在意一名被异兽吃掉的村民,在靠近汶伽罗防线的村子里,每年小兽潮都有人这样死去。
苦修士喉中发出了野兽般的怪声,吃饱喝足的狼灌闻声离开。一头最大的狼灌走到门边,似乎被什么所诱惑,忽地又转身往屋里去了。苦修士加大了声音,狼灌焦躁地摇头摆尾,就是不肯乖乖出来。
一道电光在空气中闪过,准确地击中了狼灌的脑袋。它没劈烂狼灌的头颅,却轻松夺走了它的生命。饶是如此,皮毛烤焦的味道仍让司铎睁开了眼睛。
从狼灌开始进餐起,司铎就一直在闭目调息,仿佛笃定自己将安然无恙。尽管不害怕鲜血,他也不喜欢看这种血腥污秽的画面。
“我希望下一次它们死在屋外,伊娃。”他蹙眉道,屋外作苦修士打扮的女人俯身致歉。司铎正要出去,一只乌鸦拍着翅膀飞进屋里,停在男性苦修士的胳膊上嘎嘎鸣叫。司铎耐心等待,直到苦修士把饵料喂给乌鸦。
“有好消息吗,以撒?”司铎问。
苦修士开始对他打出修士们的手语,名为以撒之人因为口不能言被父母舍给苦修院,长大后却觉醒了兽语异能。待他“说”完,司铎笑了起来。“阿铃古的蠢货。”他说,“他们把自己都骗过了,真以为自己是神灵的守门人了吗?还真是和教皇陛下一样自相矛盾。”
司铎有一个接近神灵,至少最接近“众仆之仆”的出身,他在光明教气氛最浓厚的阿铃古长大,饱读经文,从小聪敏,可以说是亚默南最杰出的司铎之一。但当他谈起阿铃古、神灵和教皇,他的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敬重。他毫不客气地嘲讽着,脸上依然带着温柔慈悲的浅笑。
“‘神眷之人’可不能荒废在那里。”他摸着下巴,思索着,“苦修者小院是最糟糕的选择,哪怕禁闭室都比它好。但光关在禁闭室对我们来说毫无用处,她必须出来。”
以撒和伊娃站在原处沉默不语,仿佛对司铎所说的一切置若罔闻。这样很好,司铎本来就不是在讨论。
“我得写一封信。”他自语道,“就这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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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铎的传信鸟飞向阿铃古的时候,克里斯与安的每日聚餐还在继续。巡林客先生愁苦地托腮,看安心满意足地吸溜着汤。
套话进行到今天,克里斯觉得已经没法得到进展了。不是说安思维缜密嘴巴很严,她从来一问就说,特别是忙着进餐的时候,嘴巴和脑子中间简直只有一条直线,让巡警队的套话技巧无用武之地。但她配合归配合,那些提供的答案却毫无参考价值。
“你没见过巡警队员?”
“嗯,这个名词还是你告诉我的呢。”
“所以苏利文惨案那天晚上,出现的人不是你?你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在苏利文庄园醒的。”
“等等,那你怎么会没见过巡警队?你醒来时看见了尸体,又失去意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