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整个防线的伤兵都靠那一个治愈者,”她死死皱着眉头道,“抱歉,不可能让他成天跟在你身后。但是如果你能在入冬前离开防线,前往乌尔堡完婚,在你出发前大部分时间都能让他帮助你。”
“我要的不是‘大部分时间’。”安叙摊了摊手,“我要全部时间,边境军没法帮我就只靠莉迪亚,至少我和她熟悉。”
熟悉几天,她在心里补充道。而且现在的绑定奶蛮可爱的嘛,修道院给我换个老头老太来我就要哭了。
“你……你没有在防线经历过哪怕一次兽潮!”简挥舞着手,气急道,想打破她的异想天开,“你可以明年来啊!哪有一开始就面对大兽潮的?”
“我很强的。”安叙回答。
“你或许很强,但个人的力量到了兽潮里,就像海浪里的一个浪花。”简无奈地看着这位被困在家里和神学院里的贵族小姐,指着她身后一只慢悠悠飞向她们的鸟说,“你看看那只林雀,提比斯最普通、最多的鸟,近的时候一个农夫都能打下来。可是兽潮的季节,林雀当中会出现成千上万只异兽,疾风雀全力飞行时肉眼几乎看不清,上一秒它们还在那个位置,下一秒就到你脖子旁边了!难道你一个人能在这样的距离当中把它们杀光吗?”
“所有速度快的异兽都叫疾风某某吗?”安叙说,“听起来很拉风,结果烂大街啊。”
简很想把对方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鬼。
安叙没介意简快要抓狂的表情,她转过身,和简指着同一个东西问:“提比斯防线没有能在这个距离杀灭雀鸟的人吗?”
“不是没有,但能做到的人很少。”简说,“何况它们一来就是一群……”
安叙维持着那个一根手指点着远方的姿势,竖起拇指,闭上两只眼睛。那个姿势有点像小孩子在想象自己持着弓箭,假想里的箭头对准了猎物,她把手指向上一扬,好似射出了什么般,自己配音道:“咻!”
哗啦!
慢悠悠地从森林飞向提比斯的鸟儿不见踪影,将军下意识捂住双眼,视网膜上依然残留着闪光。比声音到达早了一步,所有的窗口炸开一片空白,蓝天白云绿林黑土一瞬间被吞没——只是错觉罢了。简睁开眼睛,不停眨动着,天地与上一秒没什么不同,只是在城墙与森林间的白地上落了一个小黑点。
那个煤渣般的残骸,已经看不出曾经是什么。
“所以说,我很强的。”神眷者慢条斯理地说,“刚才那道雷,我可以把它的范围扩大很多倍,起码能用……哎呀,没试过,我也不知道能用多少次啦。”
简咽了口唾沫,盯着身边的始作俑者。她忽然明白了必须要争取安娜.苏利文的理由,恐怕不止在她能继承的家族力量上。伊芙是否知道这个?简不由得觉得,即便是她心里无所不知的伊芙,也不会准确地预料到神眷者之力。
十六岁远远不到异能者的巅峰,在这个年纪就拥有这种力量的人,未来会成长到什么地步?
“我很强的,带大部队去也只是累赘。”神眷者呢喃道,话里的内容让将军恼怒,却无法完全反驳,“我只要带莉迪亚就够了,不要拦我单刷这个本……”
最后半句话简没听明白,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不再对方说的内容上。神眷者越说越轻,靠着瞭望塔墙壁的身体一点点往下滑,她勉强睁了睁眼睛,说:“我觉得我好像要昏了。”
然后她就干脆地倒了下来。
若非将军大人眼疾手快,神眷者很可能一头栽进上来的通道,一路摔到底下,和正堵在口子上的苦修士同归于尽,这个故事也将就此夭折。简一把捞住倒下来的少女,目瞪口呆,亲眼见证了一番传说中体弱多病的少女能多娇弱。
结果这不是教廷的阴谋借口吗?
简忧愁地抱着神眷者,想了想还是亲自把她送回了房间里。跟在后面的苦修士闷声不吭,警惕地看着她,看得她憋得慌。简.斯图尔特一生光明磊落,她长这么大,还没人用这种断定她是坏人的目光看过她呢,更别说对方还是教廷的人!她被看得想掳袖子打人,想到还躺在那里的苏利文小姐——将心比心一下,简的妹妹小时候也很娇弱,要是有人挑唆得她耗费心力累病了,简才不会管对方有意无意,非把人家揍到亲爹妈都认不出不可——于是她硬是咽下这口气,冷哼一声,大步走人。
大卫留后面,和苦修士讲解有需要时要如何找到他们,以及欢迎寻求帮助云云。简已经气冲冲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喝了几杯冷静一下,给伊芙写信。伊芙暂时无法抽身,再三要求随时联络,有什么事情发生立刻告诉她。于是昨晚的信刚寄出,简已经觉得有必要再寄一封。
她写了今天发生的事,按照一贯的风格,絮絮叨叨从早上吃的干酪饼写到神眷者觉得很好吃(“真想念家里的厨子啊,不过边境肉特别好吃,下次夏休你有空来尝尝!”),再到上城墙时自己说了什么,以及自己如何机智地与神眷者单独上了瞭望塔(“成功把苦修士挡住了,不晓得那家伙在想什么,教廷的人都不是好东西。”),最后写了瞭望塔上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