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一点就是斯卡格郡,伊芙大人也在年前平整好了道路。”一颗栗色头发的脑袋从马车里探了出来,对着上头的安叙展开一个安慰的笑容,“可惜除了斯卡格郡,艾博里郡以北的地方依然路况不佳,只能看到眼前那点金币的领主可不会花钱修路。”
坐在安叙马车里的栗发少年是迦勒,十六岁的omega,丽贝卡为安叙准备的人。弗洛拉已经离开贵族的圈子多年,安叙更对贵族的门门道道毫无概念,而脑中储存了夜莺之喉关于乌尔堡所有情报的迦勒足以让他们免于惹上麻烦。
“迦勒可是从十岁分化开始就作为下一任头牌培养起来的,我把他当亲儿子看待,请千万好好对待他呀。”安叙还记得丽贝卡如何假惺惺地擦着眼泪,又意味深长地对她眨了眨眼,“当然,除了咨询之外,他还可以做点别的。”
“不了,谢谢。”安叙当时平板地回答。
“哎呀,您想到哪里去了?”丽贝卡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伊芙大人已经给迦勒安排了没落贵族的身份,可以作为您的伴儿带进宴会,要是有人提只有成婚后才能接受领地这事,您就可以让他冒充您的未婚夫,总好过被莫名其妙指个婚。哦,小迦勒还是清白身呢。”
迦勒在旁边配合地娇羞了一下,而安叙在心中抹掉了嘴边的血。
迦勒的确是个男的,长得粉雕玉琢,拿到现实中也是招大把人喜欢的美少年。可惜安叙真不吃雌雄莫辨美正太这一口,只好让他规规矩矩地履行解说员的职责。
“如果我出钱出人,能把直通的道路修起来吗?”安叙问。
“恐怕不行,那会让沿途的领主甚至国王怀疑您的居心。”迦勒遗憾地撅了撅嘴,“只有领主有资格管理自己的领土,只有国王有权干涉。尽管苏利文祖上曾是理查一世近臣,还将公主嫁给了那一任苏利文的家主,如今您也对此无能为力啊。”
“真烦。”
“没有办法,只能等一位英明之主成为国王,才能将此改善。”
“是我的错觉还是怎么的,”安叙怀疑地看着他,“你一路上都在怂恿我谋反吗?”
“我所说的都是事实啊。”迦勒正直又无辜地说,“无论是要改善全国路况的条件,还是苏利文家有皇家血统、理论上拥有成为储君的资格,都再真实不过了。如果您听出了什么意思,那一定是您心中已有定论。是吧?”
说着他回头看向马车里的莉迪亚,十分自来熟地用胳膊肘推了推人家。苦修士停下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个不停的笔,幽幽看了手贱的少年一眼。在那寒风萧瑟的眼神下,迦勒倒咯咯地笑起来了。
此行除了仆人外,安叙只带了女仆长弗洛拉、解说员兼“伴儿”迦勒还有绑定奶莉迪亚——莉迪亚在阿尔瓦手下学得热火朝天,大有直接跟着导师读研读博之势,安叙一度打算把她暂时留下算了,莉迪亚却在听说安叙要出发后自己跟了上来。
迦勒,或者说他代表的丽贝卡或者伊芙,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然而安叙没兴趣争霸的心态也一目了然。就算亚默南别处糟糕的路况让她的谋反之心上升了好几个百分点,她也懒得接手这么大一块烂摊子。
“我才不想当国王,国王有什么好处?”安叙看着马车外落后得一塌糊涂的景象说,“国王的享受没准都没我们那边舒服吧。”
“您怎么知道?”
“别处的贵族只能拿面包蘸蜂蜜,提比斯这边的小孩子都能吃上糖了。国王能有什么好东西?”安叙不以为然道。
“您说得太早了,”迦勒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您还没有去过黄金之城呢。”
他是对的。
距离王都几千米外的地方,出现了足以让八匹马并肩奔驰的平整道路,从这里就能远远望见一座直刺天空的高塔。高达几百米的金色巨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足以刺伤眺望者的眼睛。再靠近一些,佩戴着各种贵族家纹的马车如同涌向城池的潮水,身穿华服的仆从川流不息。全都像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白色大理石堆砌成乌尔堡的城墙,墙面光滑如镜,每个射击孔外都有活灵活现的凶猛狮子石像,口中衔着金红白三色相交的旗帜,上面正是盾、火鸟与金狮——亚默南的统治者,托兰王室的徽章。
安叙一行人在这一年的初秋踏上了乌尔堡的土地,而安叙理解了,为什么乌尔堡被人称作黄金之城。
无数行人在街上熙熙攘攘,一眼望去竟看不到衣衫褴褛的平民,这座城中似乎没有一个穷人。天空中时不时有影子掠过,有穿着统一服饰的人,也有戴着象征“被驯化”手环的飞行鸟兽。大街一尘不染,各种各样的店面贩卖着各种各样的商品,让人看的眼花缭乱;游吟诗人和杂耍艺人在高台上表演,城市每一处都能听见活泼的音乐;三色旗帜插满了街头每个角落,一眼望去居然让安叙一个晃神,想到了国庆节的家乡。
简直不可思议,这座繁华而整洁城市,乍一看就像在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