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亲动了动脚,锁着脚踝的两根铁链响了起来。
“你……你为什么被锁着?”克里斯惊讶地问,“犯人才被锁着。”
“滚出去。”他的母亲说。
正如克里斯曾与安谈起过的,他那被父亲强#暴生子、囚禁在后院的母亲根本不爱他——这已经是很保守的说法了。当克里斯的父亲把还是婴儿的克里斯交给那个人,以为这能唤起他的“母性”不再逃跑,母亲差点把襁褓中的克里斯扼死。
克里斯的母亲几乎憎恨着周围的每一个人,哪怕摆脱了脚上的镣铐后这憎恨也没有消退。血缘并没有让克里斯从他母亲那里获得多少优待,等他分化成omega,母亲倒对他产生了微妙的同病相怜之情。这纠结的关系一直持续到克里斯的父亲死去,在克里斯的母亲终于能离开牢笼之时,他们这对彼此折磨也彼此照料过的母子,才真正获得了和解。
奥斯卡想让克里斯与他同仇敌忾,算盘显然打错了。作为一个曾经的当事人,克里斯真心为他的母亲高兴,为所有能逃离牢笼的omega们高兴。他觉得这些不情愿的母亲的离开,未尝不是对所有人的解脱。
这种复杂的心绪,克里斯不打算解释给奥斯卡听,也不觉得对方能理解。因此他只是笑了笑,说:“请特使先生直接和伯爵大人说吧。”
“堂兄不愿意帮我吗?”奥斯卡急道,“菲尔德家的所有人现在都在王都,倘若我没能完成陛下的任务,别说升爵,菲尔德家的人恐怕性命难保啊!你的叔叔,婶婶,还有我的性命全都在堂兄的一念之间,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去死?你就如此恨我们吗?”
“我并不恨你。”克里斯平静地说,“我从来不恨你们。”
他只是站得更高,看得更远,接触的世界更广阔,不再限于方寸之地。他不再一厢情愿地对亲人不断退让,像个溺水的人,只求换取一点虚假的喜爱。
“那为什么不能帮帮我们呢?对我们生死攸关的事情,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啊!”奥斯卡的声音终于变得不再胸有成竹。
“抱歉,这不是我的工作。”
奥斯卡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没想过以往对他们言听计从的老好人会变得如此难以说服。他想到出发前对国王拍着胸口做出的承诺,他开始恐慌,并且压抑不住地愤怒。
“看起来堂兄并不像我们想想中一样得宠啊。”奥斯卡的声音脱去了讨好的伪装。
“大概吧。”
“是因为你不能生育吗?”特使的声音变得危险起来,“要是伯爵大人知道你有过未婚夫,订了婚,还上了床,你觉得她会怎么样呢?”
克里斯看着他。
“啊,你们当然上过床,作为你的堂弟,我对此再清楚不过了。”奥斯卡冷笑道,“你的未婚夫就在随行队伍里,他能作证你们上过床——至于没标记,那是你害怕不能继续在巡警队工作才央求他别标记你的。要是把这个告诉你的alpha,她还会不会这么喜欢一个二手货呢?”
奥斯卡看着克里斯面无表情的样子,感到了发自内心的快慰。他感到积累多年的仇怨终于到了能报仇的那天,永远压他一头的克里斯即将因为他的威胁颤抖,这画面光是出现在脑中,就让奥斯卡欣喜若狂。
克里斯关于奥斯卡的记忆很少,奥斯卡关于他这位堂兄的记忆却多得让他抓狂。作为菲尔德家这一代仅有的两个孩子,晚出生几年的奥斯卡可以说是在克里斯的阴影下长大的。他的父母总是念叨,克里斯多么聪明,多么懂事,完美地完成了什么课程,小小年纪就剑术超凡……在贵族子弟中,奥斯卡也能算优秀,可有了别人家的孩子克里斯,他就算不上什么了。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奥斯卡的嫉恨也只会停留在弄死堂兄喂养的流浪猫的程度上。可到了十几岁的时候,克里斯分化成了omega,奥斯卡则分化成了alpha。这是奥斯卡第一次比过克里斯,他为此喜出望外,觉得自己时来运转。然而克里斯觉醒了强大的体能异能,奥斯卡的异能弱得只能当摆设。人们的评价从“奥斯卡果然不如他堂兄”变成了“奥斯卡还不如一个omega”。
这种事一次又一次发生。
克里斯丧父后,奥斯卡以为他们可以侵吞男爵家的财产,用婚姻和家产拿捏他,克里斯的母亲却卷走了所有财产,离开家乡的堂兄在巡警队混得不错。
克里斯被人退婚无法生育,奥斯卡以为他的一辈子都毁了,他却去了北方边境,以omega之身史无前例地成为了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