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她们只跳给彼此看,欢声笑语,流苏飘荡,宛若仙境。
然而,不过镜花水月罢了。
她当时只看蓝笙跳,蓝笙是梨园的第一舞姬,第一美人,她看蓝笙跳馋的流口水都忍下了,坚持着自己愚蠢的没有指望的原则。
这辈子不了。
庭院里,廊子下,琴瑟笙箫已揍响,蓝笙领舞,群芳共谱一支《一剪梅》,这是冬日梨园姬们最喜欢练的曲子了。
解下狐裘,里面梅怜宝穿了一件桃粉斜襟窄袖袄,下头是一条白襕裙,绣着横枝红梅,正应和着这梨园古梅的意境。
将狐裘扔给福顺,梅怜宝走了上去,踩着节奏,也跟着她们跳了起来。
梅怜宝有一双纤无骨,白如玉,软似棉的手,无论是翘兰花指,还是其他的舞蹈手势都是极美的,最美的是那张小脸,那副身段,虽然没有换上舞裳,也没有流逸的披帛,但那熟练的舞姿还是把很多姬都比了下去,也只领舞的蓝笙强了些。
跳着跳着,其余姬都退避到了一旁,庭院古梅下只剩梅怜宝和蓝笙,二人相互打量,情不自禁便斗起舞来。
蓝笙穿了一件蓝仙裙,流纱披帛给了她许多助力,令她舞出了飘逸的美,云袖击向梅怜宝,令梅怜宝不得不转一个圈退后一步,素手拂过云袖,梅怜宝顺势转了回来,兰花手往发鬓上一摸,拔下金钗扔地上,青丝如瀑而下。
旋转,流连,红梅点缀青丝,青丝滑过云袖,梅怜宝祭出了自己的优势。
她比蓝笙美,美的耀眼,美的勾魂摄魄,尤其她还有一双桃花目,阳光落在她的眼睛里,水亮明媚,多情,当她慵懒的撩着别人时,不管男女都要溺死在里头。
蓝笙闪神了,只是这一次疏漏,便让梅怜宝逮着了,她乘势了结这次斗舞,如蝴蝶蹁跹飞落花蕊,梅怜宝在上,蓝笙不得不屈居在下,仰头看向梅怜宝。
福顺早看迷了,曲儿停后,一个劲的拍巴掌,大喊道:“好!好!好!”
“你是宝侍妾?”
福顺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主一仆,主子穿一身黑纱裙,披着斗篷,腰间挂着一柄剑,眉眼清冷,那仆平淡无奇。
“给虞侧妃请安。”
蓝笙等舞姬并从屋里走出来的妩娘等人纷纷对来人行跪礼。
梅怜宝站着没动,看着虞侧妃,点头,“我是。”
瞥向虞侧妃腰上那把剑,却是觉得好笑的,那不过是一把剑舞用的,没开锋的剑。
这位剑舞跳的极不错,听闻就是因为剑舞被提了位分。
模糊着想起一事,大年初一,皇族家宴,皇子府会献上好看的歌舞等以娱皇父,今年太子府献上的秦王破阵乐——军舞,仿佛就是虞侧妃根据古籍史料重编的。
第23章 “舞技”和“武技”
梨园已经属于太子府外院的范围了,内部掌事儿的是妩娘,但整个梨园归太子府长史管,和后院完全是隔离开的。
梨园姬,说的明白点就是妓,太子府之妓,专供那些臭男人享用的。
故此,内院妃妾是不许踏足梨园的,而现在虞侧妃出现在梨园,大抵是因为她肩负编演秦王破阵乐的缘故,需要和梨园姬们沟通。
“我来时听闻你把你妹妹弄病了。”
“呀,这么快就传扬出来了,看来我恶毒之名更盛了。”梅怜宝笑兮兮的抬高下巴,一副骄傲之态。
虞侧妃微愕,“你不澄清吗?”
轮到梅怜宝愕然了,顷刻大笑,“虞侧妃不会以为我被梅怜奴陷害了吧,没有呢,真的是我干的,往她床底下扔蛇是我,拧着她耳朵在滴水下按着她淋雪水也是我。”
“你真坏。”虞侧妃微哂。
“是啊,所以现在被贬到梨园了,但我还会回去的。”
“天真。到了梨园的姬是不可能回去的。”虞侧妃打量梅怜宝,“看起来美的不可方物,怎么那么蠢呢。”
“那虞侧妃敢和我打赌吗?”梅怜宝兴致勃勃的逗弄这个消失在太子府的女人,是的,她记起来虞侧妃的结局了,她在太子府消失了,在太子被废之后,甚至没人知道她怎么消失的,仿佛飞天遁地了似的。
虞侧妃呼扇了下睫毛,淡淡道:“好。”
“呃……”说实话,其实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
虞侧妃莞尔,“你很活泼,太子府的后院需要你,等着你回来。”
说罢,转身,漫步走开,墨色的裙摆随着她的步姿晕荡开来。
墨色古朴的剑,墨色的裙裳,发上一根乌木簪,耳上冰晶一般的水滴坠,换个人来做这身打扮一准儿的像黑寡妇,但虞侧妃不是,从那眉眼间辐散开来的意境便是苍澜古意,是辽阔清远。
一个这样气质的女子,上辈子是否也因嫉妒梅怜奴伤害过她梅怜宝这个靶子呢?
望着虞侧妃远去的背影,梅怜宝忽然问福顺,“她说我活泼是什么意思?”
福顺“啊”了一声。
“太子妃也夸我活泼,真是的,这些女人就不能换个词夸我吗,唉。”梅怜宝一副鄙视人家没念过书的样儿。
“……”福顺。
暮云斋,一对白孔雀在庭院里开屏,看正面,美的不似人间禽兽,转过屁股来……
“好丑。”给孔雀喂食的小太监嫌弃的看着屁股,小声的嘀咕。
蓝蝶跪在廊下,对面站着馨德殿大太监。
“太子妃说:本宫知道了。问:梅侍妾可要追究梅怜宝?”
蓝蝶咬牙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