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非凡觉得自己的内里都快要余不出一点热量的时候,车突然停了。
秦百夜淡淡说:“看来是到了。”
黎非凡睁开眼睛。
那一瞬间他注意到秦百夜一直看着自己。
见他睁眼就说:“但如果你肯配合,我也不是非得针对你。”
黎非凡像看怪物一样看他。
“为什么?”黎非凡说:“大名鼎鼎的秦老板为爱冒险不够,竟然心慈手软到连对家的人都想放一马?”
秦百夜对上他嘲讽的视线,垂下眼皮。
他也觉得自己刚刚太不正常了。
也许是同样昏暗的车厢,也许是那人蜷缩在地上紧锁眉头,呼吸不过来的痛苦样子,让他把记忆拉回到了那年。
但是不一样的,完全不同。
那个早已消失在他生命里的人有一双再单纯不过的眼睛。
他会抱着他说:“哥哥,我害怕。”
他会说:“我相信哥哥,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哪里也不去。”
而不是像眼前这双眼睛,即使落进这种狼狈境地也倔强地不肯倒下,他的眼里有嘲讽,有讥笑,恐惧和害怕像是他天生缺少的东西。
他也许也有,只是不会在这种时刻露出来。
上次在临海城,他对上这双眼睛是想把他碾在脚下,单凭他是霍韫启的人这个身份,就足够他毫不犹疑伸手捏死他。
但是刚刚他竟然有一瞬间的心软。
黎非凡不知道秦百夜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
复杂到黎非凡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冻出了幻觉。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车厢就被人从后面打开。
车子停在一片泥土空地上,四周都是搭建的木楼,一个临水而建的小村子,藏在四面环山的深山老林中。
也不知道秦宵是怎么找着这种地方的。
辽城最著名的就是连绵不绝的山脉,人往大山里面一钻,别说找人,手机信号都不见得有一格。黎非凡被人从车里面拽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撑在木楼上的秦宵。
这位被秦家家主针对多年,传言都快被逼出神经病的人,此刻靠在上面,扯着嘴角看向下面的两人开口说:“欢迎啊,黎先生,还有,我亲爱的大哥。”
控制他们的看起来都是秦宵自己培植的势力,穿着短衫看起来普普通通,但实际上却是一群训练有素的人。
秦百夜完全没有被一个秦家旁支里的兄弟控制的恼怒。
“书奕轻人呢?”他站在空地上问。
秦宵笑起来,“大哥还真是心急,放心吧,人好着呢。”
然后他一挥手,就有人压着书奕轻出来。
这是自成予南医院之后黎非凡第一次看见书奕轻,他头上还包着纱布,看来应该是之前从秦家楼上摔下去还没有好全的伤。
这种情况下他看起来虽然狼狈但是并未屈服,一路挣扎。
直到他看见下面的秦百夜时才眼睛瞪大了一瞬,像是不敢相信一般喃喃开口:“秦大哥。”
“奕轻。”秦百夜看见书奕轻,然后转向秦宵,冷淡:“把他放了。”
“大哥说笑了。”
秦宵姿态悠闲,“我不过是请书家少爷过来游山玩水,大哥这么激动干什么。过去这么多年承蒙大哥照顾,我一直心怀感恩,如今你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真正可以放在心上的人,我怎么可能不好好招待。”
“至于黎非凡。”
秦宵把目光看向旁边的黎非凡。
开口就说:“黎先生脸色怎么这么差,你们一路上也不知道好好照顾一下。黎先生,虽然你上次拒绝了我的提议,但是毕竟也相识一场,只是要劳烦黎先生要在这偏僻地方多住两天了,等我这边事情处理好,一定安然把黎先生送回去。”
黎非凡身体的体温一点点恢复,恢复过后感知就更明显。
他不知道自己被打的是什么药,力气全无。
听见秦宵的话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
然后黎非凡就被单独关了起来。
他被带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傍晚了,关他的屋子有人看守。
丧失行动力他也没急着想要做什么,但是半夜就开始发烧。
先是在极冷的环境中待了一段时间,身体又被打了药身体没什么抵抗力,发烧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然后就又开始做梦。
冷汗涔涔,半梦半醒。
他梦见自己赤脚在地上跑,跑了很久很久。
身后有一条大狗一直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