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花听着林岳鸿与二叔公争了这半日,终于明白过来,为何林岳鸿非要把严氏埋到林家祖坟里去的缘故了……
她沉吟片刻,低声说道,“也罢,我的娘……就由我来做主吧!我娘她……不下葬了,求着族里为她安排火葬,我再将她的骨灰带走,我们母女日后再不踏足储云镇半步就是了。”
听了夏如花的话,二叔公松了一口气,林岳贤也没反对。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严氏素日积威太甚,心腹虽有几个,但方妈妈一家人的下场也着实令他人心寒……
原来,方四被惠大太太命人灌了一肚子的耗子药,跟着让他服了解药;然后就敲锣打鼓地沿街告知路人方四的行径,绕着储云镇走了七八圈,这才命人把方四扔回了方家。
结果方四一回家,才知道母亲方妈妈,并他的老婆,以及三位兄长和嫂子……已经被林岳贤抢先一步先灌了耗子药又喂了解药……
这下子,方家除了七八个半大的孩子和老祖母以外,青壮年都变成了药罐子!
是以严氏的心腹也都被林岳贤的手段给吓坏了,直到严氏身死,除了林家二房之外,没有一个人敢前来探望和慰问……
见无人反对严氏火葬,二叔公便召来了族里的仵作,先验了尸,又报了官;警察署的黄探长带着几个人过来转了一圈,和林岳贤聊了一会儿天以后,大摇大摆地走了……二叔公这才安排了几个后生子,合力将严氏的尸身抬到了河边的空旷地里,拾了不少的柴火回来,又河堤上挖了隔离防火带……
忙碌了大半天,一个后生子小心翼翼地过去点着了火……
就这样,一把火,严氏就烟消云散了。
众人在河岸边坐了一晚,直到火势慢慢收小,夏如花突然走过来朝着林岳贤施了一礼,低声说了句,“……子谦,多谢你。”
林岳贤客气又疏离地说道,“姑姑这么说就见外了,这不过是……”
二叔公不高兴地打断了林岳贤的话。
“子谦啊!这声‘姑姑’你可能不能随便乱叫!宝玲啊,咱们先前就讲好了的……若你愿意留下来,守着我们林家的贞洁牌坊吃斋念佛的过一辈子,我林家愿意供养你,也愿意恢复你姑太太的名声……可你又不愿意留下来,还说要去上海……你说你一个单身女人,去大上海如何谋生!要是做出什么丑事来,岂不是坏我林氏一族的名声!所以咱们昨天就给了你五千块钱……以后啊,你和我们林家毫无干系了!子谦,这声姑姑……以后可不能再叫了!”
夏如花没吭声。
林岳贤则应了一声是。
天渐亮的时候,那堆火终于渐渐地熄了;几个后生子走上前去,用个瓷罐子把严氏的骨灰拾掇好了,交还给了夏如花。
夏如花红着眼眶紧紧地捧着骨灰罐,先是朝着那几个后生子说了声谢谢,又朝着二叔公说了声谢谢,就领着羽铭,母子俩慢慢地朝着镇子外头走去……
也不知怎的,这明明就是盛夏的天气,河岸边有绿树成荫,又有山花摇曳;但那两人的身影却显得格外萧索。
林岳贤叹了一口气,掏出了钱包,从里头掏了几张钞票出来,递给那几个后生子,“这些钱,你们拿去打酒喝,去去昨晚的污秽……”
众人一见就欢喜了起来,那么一迭钞票,怕是有两三百块钱呢!就是七八个人分了,每人至少也能分到二三十块钱;这可是寻常人家两个月的开销了!
接过了林岳贤递过去的钞票,众人由衷向林岳贤道了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