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高婶子对柳暄红是有些埋怨的。
她知道自己的情况和柳暄红没关系,她在柳暄红搬来前就有了做小买卖开铺子的想法,也是她自己向柳暄红讨的主意。
但是人心复杂,明知不该,仍然会有些怨怼。
高婶子也不可避免。
所以在富贵上兴趣班的事儿上,她没有向左邻右舍般和柳暄红闲聊,而是让媳妇去找别人打听。
柳暄红听过后倒没有什么伤感愤怒的,人性如此。
只是她和高婶子之间,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后来,她又从卢香梅的嘴里听说高婶子在福利房那边重开了缝纫铺子。
她大概也是明白,相伴白头的夫妻能一朝分开,而高家大儿子和大儿媳虽然现在对她挺好的,但是未来的日子怎么能说得准呢,她还带着小富贵住儿子家呢。
现在时间不长,她还能干的时候,儿子和儿媳妇不会有什么意见,但是日子久了呢?
无论什么时候,自己手里有钱才是最好的。
柳暄红觉得她能想明白,即使离婚了,她有退休金,还有铺子生意,日子过的不会差。
宋小果却很担心他的小伙伴,他还是小孩,没注意过小伙伴身上的吃穿和以前是不是一样水准,他在意的是外人对小富贵的闲话。
离婚,在保守的八十年代,是个惹人非议的话题。
尤其是高婶子和高大叔年龄大。
高大叔做事儿不讲究,闹的附近沸沸扬扬。
尚在上学的小富贵直接面对了最纯粹的恶意。
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谁都能指着他说:“瞧,他父母离了!”
“可怜啊。”
因为这个,心细的高嫂子趁着开学季,给小富贵转学了。
正好她们搬了家,高嫂子的小儿子也到了上学前班的年纪,就在家附近的小学上课。
宋小果知道后,最近一直闷闷不乐。
小富贵是他来到筒子楼后的第一个小伙伴呢。
柳暄红捏了捏他的小脸,安慰他:“只要你没忘了他,你们会一直是好朋友。”
宋小果挺起小肚子:“我当然不会忘。”
但是他还是不舍,缠着柳暄红:“娘,我周末可以去富贵家玩吗?离得不远,就俩公交站的距离。”
柳暄红:“你会坐车?”
宋小果眼睛都不眨道:“哥哥会带我们去。”
宋致远冷冷开口:“自说自话。”
宋小果撅嘴:“不要你,二哥会帮我们的。”
宋致远放下手中的书,饶过桌子拧了拧他的耳朵:“不要什么屁事都喊你二哥,他欠你的?”
宋小果“嘶嘶”吸气求饶:“我不去了,不去了,娘,你让哥哥放开我吧。”
宋小果眨巴着可怜兮兮的大眼。
柳暄红耸了耸肩:“小果,你想麻烦别人去干什么,得先请人说好后再做决定,不能仗着你二哥宠你,随口帮他应承安排,万一他有别的事儿要忙呢。”
宋小果歪头不解:“可是二哥一直有空呀。”
宋致远气结,松了手,倒是放过他的小耳朵了,没等宋小果咧嘴笑,宋致远扛起小孩,扒了裤子直接开揍。
“嗷嗷嗷!”
宋小果眼泪汪汪又喊娘。
这回,柳暄红依旧没帮他,弹了弹他的脑壳。
她也觉得小孩的确该挨打。
机灵圆滑的小屁孩能不知道他二哥为什么会有空?对他有求必应?
她不信。
柳暄红转身去了厨房,备好菜,在锅里添了水,擦亮火柴点了炉灶,起身去客厅看看兄弟俩的情况,宋致远停手不揍了,在盯着小孩写作业。
柳暄红让宋致远去看火,自己坐在小孩旁,支了一根胳膊在桌上,瞅着鼻子眼眶满脸皱红的小孩,轻声问:“知道哥哥为什么打你吗?”
小孩偷偷瞥了厨房一眼,宋致远的威力尚在,他不敢告状,而且他娘刚才不帮他,现在大概也不会帮他,扭头吸了吸鼻子,老老实实回:“知道。”
柳暄红戳了戳他的小肥脸:“那你以后还压榨你二哥不?”
小孩登时不满嘟嘴:“娘,你说的太夸张了,我哪有压榨二哥。”
“反正就那意思。”柳暄红语气逐渐严肃,“小果,我知道你聪明,比普通小孩懂事儿,你也一直挺享受这种感觉。”
宋小果被夸得不好意思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