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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就来到了六月,宋致远和宋秋要中考,柳暄红面上不紧张,但是不再回小宋村,她让张文康和宋莞平,有什么事儿上松山县说或者打电话。
这段时间,她每天晚上都做夜宵,白天肉蛋奶不缺,甚至琢磨出了一套考生营养套餐,分享给邻居,在筒子楼里大受欢迎,把孩子们补的脸颊红润,宋致远锋利的下颔线都圆润不少。
在紧张又期待的时刻,柳暄红收到了下溪村的消息。
郭芳把孩子留下,回了自己的家乡。
“她娘家那边晓得山哥儿的消息,又把她接回去了。”
“孩子是娘特意留下的。”柳大嫂望着婆婆怀里的白白嫩嫩的小婴儿,眼神柔和,六月份,不光是初三中考,幺妹也要毕业,提前邀请她们一家去省城参加毕业典礼和玩几天。
柳暄红也会在那天去。
柳大嫂给小娃娃捏了捏被角,继续道:“她还年轻,孤零零的也不好,现在也不是旧社会,守一辈子寡太苦了,总要再嫁的,留着孩子是连累她。”
就是两家太远了。
隔了一个省。
如无意外,母女俩在小婴儿长大前,是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郭芳临走前一分钱都没要,拉着她们的手说钱一定要留着孩子上大学。
她没上过学,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她听山哥儿讲过。
人要读书,考大学。
她们的女儿不能走父母的老路,要像幺妹般光彩快活。
柳暄红垂眼:“我也是她的姑姑,没什么好给的,那钱你们不要吝啬,养孩子花销多,孩子真能考上大学,我出一份钱。”
她对山哥儿,也是愧疚的,毕竟按血缘关系来说,周翠芬是她的亲娘,她是有义务为她养老的,周翠芬难缠,当初山哥儿回乡,她也有点小松气。
柳大嫂笑的更真诚了。
她们倒不是贪图这些钱,而是自从来了县城,她们才发现,这县里的物价是越来越贵,钱是越来越不值钱,可偏偏现在讲什么废票,以后什么都要拿钱来买,她们又没有多少工作,庄稼人侍候土地这两年堪堪填饱肚子,不挣钱啊。
她们也愁。
柳大嫂和婆婆说:“歹竹出好笋,这周翠芬生的柳家五朵金花,只有两个小的是有良心的,也是奇了怪了,她们也是五姐妹中最出息的。”
山哥儿死了,田淑霞后悔极了,想着如果当初她强硬点,多关心关心小儿子,是不是结局不一样,她不爱谈柳家,低头看小孩,婴儿露出无齿的甜笑,田淑霞逗道:“我们宝宝要上大学,也会出息的。”
柳大嫂叹了口气,不吭声了。
六月十三号,是初三升学考的日子,要考两天,宋渊特意请假出来了,和柳暄红一块,一大早就为两位考生忙碌了起来。
柳暄红:“早饭喝豆浆还是喝牛奶啊?我两种都准备了,算了,先喝豆浆,这豆浆是我让你爹现磨的,牛奶有玻璃瓶儿装着,留着上学的路上喝。”
宋渊:“儿子,准考证铅笔橡皮圆珠笔和碳笔都带了吗?我在百货大楼瞧见了涂改液,还有贴纸,买了放笔袋了,你们记得拿。”
宋小果围着哥哥团团转:“二哥,你的校服!校服!”
小月儿捏着许愿星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握着小拳头鼓劲儿:“哥哥,我和小云都为你们叠了许愿星,求星星祝福你们考试成功,不要紧张,你们会有好成绩的!”
宋致远指尖夹过许愿星,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发,挑眉笑道:“我不紧张,但是你别抖呀。”
小月儿:“……”
柳暄红呼了老大一巴掌:“什么时候了,还逗妹妹,书带了吗?证件备齐了吗?饭菜装上了吗?”
宋致远:“……”
宋致远落荒而逃。
滴滴滴,院子外响起了小汽车的喇叭,宋渊道:“钟家来了。”
俩家约好了一块去考场,柳暄红连忙帮孩子收拾东西,让他们赶紧吃饭。
一阵鸡飞狗跳后,她们把孩子送上了钟家的桑塔纳上。
车子不大,柳暄红和宋渊就不跟着去了,俩人把宋小果和小月儿送上学,扭头去了考场。
考场外,和他们一样心思的考生家长有不少。
就连一向淡定的钟队长也请假出来了。
柳暄红微讶:“钟队长不是一向淡定吗?”
任华嗔了丈夫一眼:“他呀,要是自己考试,那保准不当一回事儿,可你不是孩子考嘛。”
柳暄红一想,也是,她和宋渊都是理智冷静的人,要是自己考试,也只会小紧张,面上依旧淡然镇静,估计还会优哉游哉地来呢。
然而这不是不是自己考,是孩子考试嘛!
这一刻,柳暄红理解了某些家长为什么在孩子考试中那么紧张了。
她也是恨不得自己亲身上阵。
日头高涨,外头也没有树,大夏天的待在空地上热得慌,大家商量着回车子里躲躲遮阴,柳暄红和宋渊去小卖部买冷藏的小汽水和冰棍。
她分给钟家夫妇,任华和钟队长也不客气,大热天地实在难挨,干脆利落地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