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要看看,没了自己,这两兄弟还能和和气气,亲亲爱爱不。
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转瞬就到了十五这日。按着村里的习俗,这日要给祖宗送灯,不过不需要烧祭菜来拜。
除了给祖宗送灯外,他们这儿还流行送河灯。制作河灯也简单,就是在薄木板中央和四周钉上洋钉,然后把蜡烛插在中间的洋钉上,四周则用红色塑料袋围起来,顶端开口也不封闭。
蜡烛点上,薄木板下水,风稍微大点,河灯就会翻转过来。不过也只是走个过场,并不计较河灯翻不翻。
正月十五一过,就算出了年,因为买的是早票,他们出发的时候,天还没亮。
周宝珠被刘芳裹了个毯子,整个人都塞在里头,就漏两只眼睛可以看看四周的景色。
村里的狗吠了两声,被周来贵呵斥两下,又嘤嘤嘤的摇尾讨好,有两只大黄狗还一路把他们送到村口。
周来贵笑了笑道:“瞧瞧,多少人不如狗。”
刘芳扯了他一把,劝慰道:“好了,别想这些了,赶快想想回县城后怎么弄吧。之前租的小屋子怕是不够了。”
“不要紧,让刘翔跟来兵两个先去菜场那边住个几晚,等找到大点的房子后,再让他们回来。”说到这里,周来贵回头往村里瞅了瞅,疑问道:“欸,来兵那小子怎么还没出来,难道被他妈给逮着了?”
之前可是说好了要在村口集合的。
疑惑间就见脚边的大黄狗汪汪叫了好大声,还飞速往村里跑,过了会儿,一个黑影子跑到跟前,气喘吁吁道:“来贵哥,刚可吓死我了,差点被我妈看到。”
“多大人了,还这点出息。走走走,快走,别赶不上车。”其实周来贵也挺头疼二婶的性子,往后看了看,见没黑影子追来,忙招呼着大伙儿快快离开这里。
这一路的辛苦自不必说,唯有周来兵没出过远门,看什么都稀奇,再加上他还年轻,精力充沛,不时就与前座后座的大娘婶子们打成了一片。
车轮咣咣铛铛的滚着,眼见省城南站越来越近,周来贵就生出许多怀恋来。
“说来也怪,我在省城呆了半年不到,可就觉得这儿啥啥都好,比老家还好。”周来贵笑着说道。
周来兵听了,搭话笑道:“那还用讲,省城好吃好喝好玩的甩多,还没爸妈管着,能不好?我都没在省城呆过,我也觉得省城样样都强。”
周来贵不过是一时感慨,听了周来兵这话,也就闭嘴不谈了。倒是周来兵看什么都稀奇,在车站上个厕所都比平时慢好多。
就这么磨磨蹭蹭,本该上午就能到出租屋里,愣是拖到下午两点钟。
一行人大包小包,疲惫不堪的到了出租屋,却发现里头住了个陌生老太,老太头发花白,牙齿也没了两颗。
周来贵挠了挠头,退出屋子,又四处看了看,“咦,没走错呀。”
怎么回事,怎么家里住了个陌生人。
那老太见了他们,也吓了一跳,拄着拐杖站起来道:“你们是谁,怎么跑我家里来了?什么规矩?”
老太脸色不好,说话语气也重,刘芳怕周来贵脾气上来气着人,忙上前解释了两句,那老太听了,脸色越发阴沉了,不过却没说周来贵他们,而是拄着拐杖上了楼。
周来贵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刘芳看了看楼上房东的家,若有所思,头疼道:“我猜屋里住的就是房东的婆婆了,也不晓得她回来住,咱们又能住哪儿去。”
这房东做事也太不地道,哪能擅自把已经出租的屋子又给人住呢。不管如何,就算不租了,也该提前打声招呼。
哎,要说这城里,哪儿都好,就是空屋子太少了,好些本地人住的都不宽敞,哪里还有空屋出租。若是此时房东要把屋子收回去,他们又该去哪里落脚?来贵说的菜场,顶多将就一两个晚上,拖家带口的长居也不是办法。
也好在年前认识了几个本地人,实在不行,就去问问张倩跟秀秀,她们到底是本地人,想来消息要灵通些。再不行,也只能去旅馆住着。
胡思乱想间,就见老太领着房东下了楼,两人面色都不好看,尤其是房东,她瞧着憋了一肚子火,当即就撒向刘芳一行:“我这屋子不租了,多少钱,我结给你。”
刘芳已经预料到会是这种情况,可仍旧不痛快,也同样不满回道:“哪有你这样办事的?房子租不租,提前说一声。谁也没想赖在你家里?可是冒冒然来一句不租了,那我们住哪儿?”
周来贵跟刘翔也七嘴八舌道:“就是,还城里人,做事也太不讲究了。”
房东被婆婆批了一顿,本就不痛快,这会儿又被周来贵一行讨伐,更是不爽了,本想豁出面子吵回去,就听她婆婆道:“做人要言而有信,你拿了人家钱,怎么能说不租就不租了?姚娜,给我把东西收拾收拾,我现在就搬回楼上。”
姚娜心里不乐意,磨磨蹭蹭就是不动,老太冷笑道:“怎么,我自己的屋子,我还住不得了?再磨蹭,你们一家子都给我滚蛋。我老婆子还没死呢,房子的处置权还由不得你。对了,回头再给我算清车库租金,既然租的是我的房子,租金自然由我拿着。”
周来贵跟刘芳对视一眼,见房东婆媳起了矛盾,也不好多说什么。
总归最后他们还是搬进了出租屋。刘芳看了看,发现屋子干干净净的,锅碗瓢盆也都整整齐齐。
由此可见,住这儿的老太是个利落人。
第一天,一大家子去澡堂好好洗了个澡,又在外面吃了晚饭,家里都收拾好后,周来贵给刘翔和周来兵在之前住的旅馆定了间房,让他们好好休息休息。
刘翔跟周来兵都有些不好意思,两人都没钱,吃喝都靠周来贵,哪有脸让周来贵破费,说道:“不是说去菜场住么?我们去那儿住是一样的。”
“唬你们的,还真信啦。菜场那么宽敞,一不注意,得冻坏了。好了,累一天了,先休息休息,明天跟我一起去找活干。”之前的菜摊子转租给了方婶子,他一时间又空闲了下来。不过菜场那边好些空铺面要装修,他想把生意都接过来。就算粗略装装,数量多了,也能挣不少。
次日一早,周来贵带着两个弟弟就出门了。至于刘芳,她也没闲着,屋门一锁,也抱着周宝珠去寻了张倩,一是打听打听附近还有没有空房出租,二是问问她头饰生意做的怎么样。
也是巧了,她竟跟张倩在她家门口碰着了,不过张倩状态不好,眼眶红肿肿的,脸上泪痕也没干。
不过张倩见了刘芳,瞬间就缓和了情绪,还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道:“芳姐,你们回来了。宝珠瞧着又长好看了,你们照顾的真好。”
刘芳暗道来的不是时候,可她也晓得张倩好强,就态度寻常的答复道:“赶16日的火车来的,昨个晚上才到小屋子里。”
张倩笑笑,迎着两人进了家,又拆了芝麻饼干给周宝珠吃,“你们那个房子,我也听人说了,房东婆婆回来了,你们怕是得搬吧。”
刘芳叹了口气,回道:“可不就是这样么。昨个晚上,差点没肯让我们住进去。好在老太太是个讲规矩的,就把屋子让给我们了。可就是这样,我猜也住不长久。当然了,主要这次来的人也多,四个大人一个孩子,那屋子就嫌小了。今个来找你,就想问问你,这附近可还有空屋子出租的。”
张倩沉默了会儿,就问道:“芳姐觉得我家屋子怎么样?”
刘芳一愣,而后打量起她家的屋子来。张家住的不是筒子楼,而是三间砖瓦小平房,不大,略显紧凑,但样样俱全,挤挤也能住下。
但是刘芳知道,张家三间小屋各有用处,主屋是张倩的爷爷奶奶在住。张倩住西边小屋,东边屋子不小,有二十来个平方,之前空着放些杂物,没住人,但听徐秀秀说,东屋原是张倩爸妈住着的,她爷奶还盼着儿子回来。故而东屋一直保持原样,没动过。
这样一来,张家并无多余的屋子出租呀。
“好是好,可我们要是住了,你家里人咋办?”刘芳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