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芳哪能不晓得他话中意思,不就是觉得老三一家子对他们和善,是看钱不看人么。
“好了,快忙你的去。”这人真是,多大的人了,还爱调侃。这个事实,哪个不晓得,就他说出口。
你说说,他这性子,能不得罪人么?一点好话,假话,都不爱讲。
被刘芳嫌弃,周来贵也不生气,只哼哼的对着女儿道:“宝珠呀,做人要跟爸爸学,硬气,靠自个儿,晓得不。”
想了会儿,又觉得这话不对,添了一句道:“宝珠还是靠爸妈的好,但是长本事,还是得靠自己。”
不时,刘翔就被找着了,他们到隔壁的时候,王爱萍正在端菜,刘芳走过去帮忙拿了碗筷,好奇问道:“爸妈怎么还没来?”该不会是周来贵中午得罪了他们,这会子还在生气?
“去村口了。真是的,也不看看天色,都这会儿功夫了,大哥一家子还没回来,这不明摆着不回来了么。”长辈没落坐,他们也不能先吃,这烧好的热菜也不敢端桌子上去,只能端上煮好的咸鹅,皮蛋等菜。
刘芳忙了一天,还真不知道老大一家子没回来,不免好奇道:“大哥是在许家团圆了呀?”
又不是上门女婿,在丈母娘家团圆,怪少见的。
心里这么想,刘芳却没说出口,别人家的事情,她一惯不爱发表看法。
“可不是,你说他们也是的,不回来,也该提前打声招呼呀。哪有他们这样做事的,闷声不响,只顾自己。二嫂,你们先坐,我再去一趟村口喊人。”王爱萍耐着脾气让刘芳一家子先坐,然后满脸不痛快的去村口喊人。
真是的,爸妈眼里就只有大哥一家子么?人家不回来,还眼巴巴的等着。她要是自己等,也就算了,可今天是吃团圆饭呀,她不来,这饭还怎么吃?
老大一家是金子做的贵人么?还得一大家子守着侯着?
王爱萍面色不好地去喊人,周来贵家四个人就站在堂屋说着话。
过了好一会儿功夫,王爱萍才把于婆子跟周老头喊回来,可以看出她面色不好,但她还是强笑道:“嫂子,你们坐啊,自己家,别客气。来富,扶着爸妈坐上首。酒呢,我来开瓶白酒,你们多喝点。”
于婆子坐了下来,可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你说,哪一年都是整整齐齐的,怎么就今年,人都不齐。
她这会儿又有些责怪周来贵,觉得都是他闹了那么一出,让老大一家子难堪不爽,这才跑许家村过年。
想到这里,于婆子就越发不高兴,她没讲话,可板着张脸坐那儿,到底很破坏气氛。
王爱萍皱了皱眉,心里埋怨婆婆做事不讲究,大过年的来儿子家吃饭,还挂着张脸,哪有这种道理?
有时候,她真搞不明白婆婆是怎么想的。
周来贵又不是傻子,还能不晓得他妈这脸色是摆给谁看的,切,哪个在乎奥,反正气的吃不下饭的又不是他。
“芳芳,你多吃点肉,三弟妹手艺好,你多吃点。”周来贵自己吃还不算,还把好肉全夹给了刘芳。
照顾完老婆,又给两个孩子分肉,这模样,好像看不懂于婆子面色一样,还故作纳闷道:“妈,你怎么不吃啊?怎么,自个儿悄悄吃独食,吃饱啦。”
于婆子听了,气的差点绷不住就要骂人。刘芳无奈,桌子底下踩了周来贵一脚,这人,怎么就爱挑事,小心到最后又是自己气个半死。
王爱萍那个心累,生怕家里又闹了起来。在村里可有讲究了,要是正月里头吵架,接下来一整年都不和顺。今个周来贵家还算和气,要是在她家里闹起来,她是真要吐血的。
想到此处,王爱萍真是绞尽脑汁的说着好话缓和氛围,为此,还将周宝安给提溜出来,让他在饭桌上背诵乘法口诀哄两个长辈开心。
周宝安只想吃肉,哪个有心情背什么乘法口诀呀。王爱萍喊不动他,还是周宝珠帮她道:“弟弟,你好好背,要是没背错,姐姐就把小人书送给你。”
如此,有了两个孩子的插科打诨,气氛总算没那么僵硬了。
周老头喝了酒,没摆脸色,但也没搭理周来贵,看样子,中午的气还没消。
不过这气一时半会儿是消不掉了,他看着聪明懂事的周宝珠,越看越难受,越看越遗憾。
哎,怎么就不是个男娃子呢。
女娃娃,顶什么用!
一顿饭不冷不热的吃完了,周来贵也没留下来谈天说地,带着小舅子跟周宝珠就回了家。刘芳没走,得帮着王爱萍收拾碗筷。
周老头越想越不得劲,他拿二儿子没法子,就碰了碰于婆子的胳膊,让她哄一哄二儿媳妇。
村里人人都晓得,他家那个犟种,除了刘芳的话还听点,平时连爸妈的话都不当回事的。
只要哄着了刘芳,他就不信那个犟种不同意。
在生孙子这样的大事上,于婆子还是很积极的,故而她也跑到厨房帮着做事,然后拐着弯的讲生孩子的好处。不仅如此,她还拿了一堆人事举例,不外乎没有儿子,会被人戳脊梁骨呀。再不就是女儿没弟弟撑腰,嫁了人会被婆家欺负。还有什么他们老了,女儿外嫁,没人照顾云云。
对此,刘芳听听笑笑,不答应不拒绝,被逼的狠了,就直接道:“妈,生孩子可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你先去跟来贵商量商量,他要是肯,我肯定没二话的。”
于婆子磨破了嘴皮子得了这么个回复,肯定不乐意,就又道:“你看看你,就会哄我。外人都晓得,来贵最听你的话了,你要生,他怎么可能拒绝。芳,你跟妈老实讲,是不是你不肯生?你怕什么,生了以后又不要你带。我跟你爸身子骨好好的,你把孩子留给我们,我来带。还有,以后出去打工,也别把宝珠带着了,家里有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妈,人家都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呀,多吃吃,多喝喝,比什么都好。”刘芳听了,仍是面色不改,只温和的回道。
这也是句只能听听的话,潜在意思,不就是让她少操心儿女的事情么。
故而于婆子心里不痛快,到底没忍住又摆了脸色,硬邦邦道:“你们一个个翅膀硬了,就不听爸妈话了。我们一番好意,还能害你们不成?”
于婆子絮絮叨叨埋怨许久,刘芳是一句嘴没回,反正她说她的,自己不做就是了。
一旁听了全程的王爱萍也有些佩服起刘芳来,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跟周来富讲:“二嫂真是个能忍的,妈说什么她都不气。这能耐,我是比不得。你说,她跟二哥脾气差这么大,当初是怎么走到一块儿的?”
周来贵是个一点就炸的脾气,今个于婆子那话要是对着周来贵讲,只怕家里的房顶都得掀了。可刘芳半点不气,回话的时候还能把于婆子给堵的哑口无言。
这两个人的性子,可不就是天差地别么。
“具体是怎么好上的,我也不晓得,反正是在工地上认识的,处了半年就回来领证了。”周来富想了会儿道。
“二嫂还真是能吃苦,工地上哪是女人能呆的地方?”王爱萍再次感慨,心里也有些同情刘芳家境贫寒。
“饭都吃不上了,哪里呆不住?你以为二哥也喜欢出门打工吗?不也是没办法么。他要是不出去赚钱,现在不跟张老三一样打光棍。”周来富蛮不在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