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人凑近,大约能听见“死”、“仙药”、“荧惑守心”之类的关键词。
而在嬴政身边,卢生等人皆披发赤足,手持着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的围着祭坛边唱边跳。
唱到最高潮之处,卢生等三人忽然用桃木剑指着祭坛上一个小花盆。
小花盆里有一棵绿色的青苗,嬴政不认得这是什么苗,只觉得郁郁葱葱特别可爱。
“长!”卢生等三人齐齐怪叫一声。
接着,嬴政十分难以想像的一幕出来了,原本不过一尺来高的青苗,竟然朝着天空开始迅速生长,而且一路长长长,有如一根天柱般向上蜿蜒而去,不多时就已经看不见青苗的头在哪里了。
嬴政抬眉看着青苗,脸上表情虽然依旧平静,但呼吸声却加重了几分,显出现在他心情很不平静。
“开!”卢生等三人又齐齐怪叫一声。
原本只有叶子的青苗,在那一瞬间忽然长出无数花苞,接着花苞开放,满树尽是红色的繁花,夜风轻送,嬴政似乎闻到了淡淡的花香。
没等嬴政想明白,这到底是什么花的香风,一阵狂风吹来,满树繁花摇曳坠落,落英缤纷,美不胜收。
“收!”卢生等三人再次怪叫一声。
青苗开始枯萎、变小,小小小小小,不多一会儿原本已经登至天际的青苗,已经变回刚才一尺来高的模样。
嬴政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晴,青苗依旧是那棵青苗,刚才的一切仿佛梦幻一般,只是青苗上多出来的那封天书,却似乎是在告诉嬴政,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真是太神奇了!本真人第一次见到如此神奇的景象!三位先生真乃活神仙啊!”嬴政涨红着脸,拍着手掌,声音有些激动,也有些语无伦次。
卢生等三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眼中流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情绪。
要在一位帝王面前表演幻术,这不但需要精湛的演技,还需要良好的心理素质,否则分分钟都有可能因为紧张而发挥失常。
幸好他们三人骗嬴政已经骗得有些习惯,行起骗来不慌不忙且心有灵犀,偶尔队友出错,也能及时弥补,才能齐心协力将嬴政来哄。
这套幻术,是卢生等三人向一位西域人学的,此西域人不但会这样瞬间花开,还会割舌、吐火、断头之术,且件件精妙至极,假而似真,极容易让人信以为真。
对扶苏那样的人,这样的幻术使出来,最多得到一句“虽然很真,但肯定不是真的,只是科学原理我还没弄明白,等我回家想想”的点评。
但对于已经被卢生等三人忽悠了好几年,并且一直在持续忽悠的嬴政,他被幻术迷得,差点没将卢生等三人当成神仙供起来。
因此,当卢生等三人将青苗上的天书,交给嬴政之时,嬴政对天书上所写的字是深信不疑。
“玉清养生经?这是何物?”嬴政手持着天书,一脸疑惑的看着卢生等三人问道。
卢生率先跪在地上,连磕几个响头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嬴政一挥袖,示意卢生站起来说话,“喜从何来?速速给朕……给本真人道来。”
“陛下,玉清乃是指玉清元始天尊,元始天尊是道教最高的神三清之一。”说话的不是卢生,而是站在一旁的韩终。
韩终长着一张忠厚的长者之脸,现在他就用自己那张一看就十分可信的脸骗着人,“《玉清养生经》就是说此经乃是元始天尊特意赐予陛下,以助陛下渡过此一劫难。”
“真得吗?”嬴政拿着天书的手开始发抖,眼神里跳着动一种名为“狂喜”的情绪,“朕……我简直是太……”
“陛下不可置疑元始天尊。”卢生大吼一声,厉声打断嬴政的话,“否则元始天尊一怒,经书会失去其效果。”
“对对对!元始天尊莫怪!凡夫秦政失言。”嬴政一脸惶恐的紧紧握住天书,似乎在害怕元始天尊一气之下,真让经书失去效果。
就在卢生和韩终你一言,我一语的忽悠着嬴政之时,一直在旁边皱着眉头不说话的侯生,忽然开口说道:“不行啊!光凭经书还是不行啊!”
嬴政被侯生的话吓了一跳,立刻转头看着他,开口问道:“先生何解?”
侯生看着嬴政,脸上露出一抹犹豫之情。
嬴政心思敏锐,立刻猜出侯生有难言之瘾,马上开口说道:“先生但说无妨,我不会怪你的。”
“既如此,我就……直言了。”侯生说到这里,同情的看了嬴政一眼,看得嬴政直觉得整个人从头顶凉到脚底,就像冰块那样冷嗖嗖的。
侯生一边说着,一边斟酌着用词,“经书虽能避过死劫,但荧惑守心之灾却不能避过,毕竟荧惑守心乃是针对帝王的,只要陛下一日是帝王,荧惑守心之灾就一日会在。”
“你的意思是说……若想避过灾劫,我必须要……”嬴政身体猛得一振,接着锐利的目光落在三人身上,一种莫名的气势从他身上发出,紧紧压迫着卢生等三人。
三人知道此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故虽为嬴政的气势所摄,但依旧脸如常色,目光祥和的直视嬴政,让人看不出任何异样。
嬴政收敛威严,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我若禅位,那荧惑守心之灾是否会降临在苏儿身上?”
“按理来说当是如此,不过陛下当知道,太子殿下出身来历非凡,乃是吉人也。吉人自有天相,区区荧惑守心之灾,落在陛下身上是死相,若在太子殿下身上,不过是一难劫,虽难却有法可解。”侯生开口解释道。
“这个……你们且容朕想想。”嬴政挥了挥手,表情有些落寞的说道。
卢生等三人也知道,此事不可着急,只能让嬴政自己去想通,若是逼迫,反而容易节外生枝。
半个月后,久居深宫很少上朝的嬴政,忽然颁下一道圣旨,禅位皇太子扶苏,至此以后皇太子扶苏为秦二世,并自号为“太上皇”。
同时,嬴政还宣布,待秦二世扶苏加冕仪式之后,他就要去上林苑的新宫居住,从此不再过问国事。
此圣旨一出,全天下哗然。
没人知道嬴政明明正值盛年,却忽然退了位,一时之间朝臣们纷纷脑洞大开,讨论嬴政到底受了什么刺激,难道是又被小王子打脸,所以想不开了?
正带着文武百官跪在自家父皇宫门前,请嬴政收回成命的大秦打脸小王子表示,本宝宝实在太特么冤枉了,谁打他的脸了?他脸皮那么厚,打不打有什么用啊?如果打一下脸就会禅位,早八百年前,嬴政就禅位给自己了好嘛。
幸好的是,脑洞归脑洞,到是没人猜,嬴政退位是被扶苏所害,否则陛下为何这几年都很少上朝什么的,这也算是对他们父子亲情的肯定吧。
扶苏带着文武百官在宫门口一跪就是好几个时辰,烈日炎炎之下,“扑通扑通”他身后倒了好几个年老体弱的官员。
当扶苏琢磨着,要不要玩“一哭二闹三上吊”,逼迫嬴政出来时,赵高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宫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