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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2 / 2)

黎昊亮一早就想再换一换身份,最好是能披上一层官皮,至不济,去军队里滚一滚也是可以的,好歹他还有把子力气,耗在温柔乡里也是废了。

但这一些东西,全都是成王不能给他的---男人的尊严,男人的前程,成王只能给他度上一层贵族的金边,但少帅他们手里,却握着实打实的权力。

这些话,在黎昊亮心里已经打滚了好几个来回,他这会儿看着瞿凝的眼神里,却有几分打探的意味,又有几分犹豫,显然是举棋不定,到底要不要直说。

瞿凝看着他微微一笑,柔声道:“我并不着急,你想要得到什么,总得要用东西来换,你若还没想好,就改日再来和我商谈。反正我的住处很好找,你改日上门再来找我谈,也是一样的。”她看了一眼已经开始西斜的日头,懒洋洋的呵了一口气,“好了,我不便久留,你举棋未定,我得早点儿归家,就不多说了……”

说着竟抬步就要走,黎昊亮大惊,他哪里不知道,这“改日上门”就是一句托词,实际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知道的那个消息,也使得现今才是最好的时机。

黎昊亮咬了咬牙忽然单膝跪下:“我愿投效少夫人,只求少夫人给我搭一条进身之阶……”

瞿凝摇了摇头,他还不及失望,便已经听那女人温柔的说解释道:“现在皇帝都下野了,官员的任免,实际上也不是一言堂。议长之类的官职,都是要经过票选的,这一点,你应该也很清楚。不管是我还是少帅,都不可能因私废公,所以你要是想要走这条路,是并不容易的。不过军中进身之阶颇多,只要不是走政道,就有的是机会,何况如今多事之秋,你也别小看了你手里的那些人力,你要是真想要投效少帅军,那我给你牵线搭桥,总还是做的到的,毕竟这是用人之时嘛,”黎昊亮还来不及跪下来表忠心,她已经笑着摇了摇手指,“不过这投效与否,总得有个投名状,红口白牙的,说什么都不算数……”

黎昊亮何其聪明,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咬了咬牙,仔细的看了看她在阳光底下显得温和淡定,但眸光深邃的叫人看不清真正心意的表情,终于还是决定搏这一铺,就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少夫人,小的不敢欺瞒,前日有几个矿主来和我商量,说要我们停止开采,准备暴动……”他偷觑了一眼瞿凝的脸色,见她神色凝重的听得认真,知道自己这一下赌对了,她能理解这件事当中的严重性,这才继续说了下去,“这炼钢炼铁,军械厂乃至修筑铁路,都要靠我们的矿产,而那些矿主准备到时候装作矿下出了事炸了矿,好引着那些苦主们去闹,这样一来政府必须得尽快出面安抚跟救灾,一方面向政府施加压力迫使他们释放孙议长出来重新主持工作,另外一方面也好抬高矿价,军工厂什么的要继续开工,政府就得跟他们谈条件……”

瞿凝的神色,越听越是沉了下来。

她“嗯”了两声,沉默着思考了片刻,转头问黎昊亮道:“这么说,是孙议长的那些同党,想要和少帅作对了?”

既然卖都已经卖了,这会儿再吞吞吐吐就是矫情,反倒失了新主子的心。

黎昊亮把心一横,索性什么都说了个干净:“不敢瞒少夫人,这些人为的不是孙议长,是他们自己的利益。根据属下所知,现在军工厂那些积年的老技术工人都给挤兑走了,就剩下了一些有裙带关系的。钢铁厂那边也是差不多的状况,生产情况是远远不如当年了。那些多出来的钱,全是落入了他们自己的腰包。但这些人都各自有门路,普通人奈何他们不得。。”

瞿凝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所以你才要试探,我跟少帅收拾他们的心念是否坚定?你怕我们半途而废,反倒把你给坑了?”

黎昊亮不及反对,她已经隐约笑了一笑,摇了摇头:“好了,这条消息我会跟少帅谈一谈,至于怎么安置你的问题,我们到时候再给你答复吧。”

她表面镇定,但实际上,瞿凝却已经心念震动:沈阳的情况,竟糟糕到了这种程度?

她沉吟片刻,又问道:“那成王家里的日本姬妾又是怎么回事?”

黎昊亮“哦”了一声,有些犹豫着说道:“不敢欺瞒少夫人,那两位是我送给岳父的,只是那不是我找来的,而是我背后的那几位矿主们塞给我的,说是叫我搭个桥他们好孝敬成王,希望他能成为几家日本店面的保山……而成王当时的确喜欢过好一阵子,只是前几天听说少帅对日本女人格外反感,成王爷就让她们先回她们娘家,就是那几家店面去住个几天。实际上,也是因着那股子贪新鲜的劲儿过去了的关系。”

“哦”,瞿凝点了点头:“你把那几家店铺的名字告诉我,这件事,我来处理吧。”

黎昊亮毫不犹豫的一家家报了,瞿凝默默的记了下来,点了点头。

☆、第98章 迂回(1)

黎昊亮提到的暴动,瞿凝当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矿工本身的确是苦哈哈的泥腿子,但这批人许是因为常年在不见天日的地方辛苦劳作,这性子大多是暴烈急躁,还格外团结,若是一被有心人人煽动利用,那就不是像京都的学生游行这么简单的了,这事态一个控制不好,就是动摇朝纲国本的大事。

沈阳现在最大的问题,第一就是日本间谍的渗透,比如黎昊亮跟她说起的那几家商户显然后台老板就是日本人,而第二就是官商勾结,在现在看来,这两样还偏偏凑到了一块儿去,这内外勾搭做起反来,只怕其势如烈火燎原---在瞿凝猜测,说不得到时候那些幕后策划的人,还要把这个导致“人心动荡社会不安”的帽子扣到初来乍到就下了狠手要准备整治的唐少帅头上去,要是他们的计划这能成功,就完全能让他灰溜溜的滚蛋了,最后出来收拾烂摊子的那些策划者,反倒是能得了善于治政的美名。

实际上,日本人要把爪子伸到煤矿钢铁那边去,理由很简单。因为日本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岛国,一切资源都要靠其他资源大国输入进口,而东北煤矿产量十分丰富,又铁路纵横,运输发达,论地势还刚好就在他们嘴边上,以日本人看到什么好东西都想抢夺的掠夺天性,这样的肥肉,哪里有不吃的道理?

在瞿凝如今想来,这件事后头,隐约就藏着那些日本人的挑拨,因为孙议长一个人,怕是掀不起这样的大浪来,既然涉及到了“国家事务”而不只是国内问题,这么一来,很多事情就不能明着蛮干,怕是得想个法子,一面麻痹了那些敌人,给少帅争取更多的时间战备,另外一方面在资源上又不能太吃亏才行。

这两者要能兼备,这就有些难了。

瞿凝正思索着呢,忽然听得外间一阵喧哗声传来,门一开,少帅被两个侍卫官扶着,脚步有些踉跄不稳的立在了门口。

他脸上是一片赤红的颜色,步履少见的没了平日的沉稳,这会儿一双眸子似闭非闭似睁非睁的看过来,其中似乎还含着隐约的水色,看的瞿凝心里“豁”的一跳,忙忙过去指挥着他们将唐少帅安置在了桌边的凳子上,有些忧心忡忡的问道:“谨之这是……喝高了?”

在京里都从没见过他醉,哪怕成婚当晚他也不过是微醺,这难得见他醉态可掬,瞿凝心里先是有隐约促狭一闪而过,旋即涌起来的就是从心底最深处泛起来的担忧。

那扶着唐少帅进门来的两人显然知道这里是内院,而跟他们说话的这位直呼少帅字号的必然是他那位出身高贵的新婚夫人,这会儿不敢抬头看她,有些拘谨的点了点头回答:“少帅今晚喝得几坛,实在是当时的情况很难推辞,今晚,可能还要少夫人多费一点心照顾少帅了。”

他们这里正汇报着,其中一个忽然拽了一下那正回话的人的衣襟,那人顺着他的意思将眼光移了一下,就立时瞥见在椅子扶手旁边,醉的有些迷迷瞪瞪目光都涣散了的少帅伸手准确的将少夫人的手紧紧攥住握在手心里,少夫人垂了头似乎有些羞躁想要甩脱,稍稍挣扎了两下却挣脱不开,看缠的紧紧的手,这两人都看呆了,这会儿立时恍悟了:原来他们都是多余人士!

再站在这儿日后少帅回想起来非得给他们排头吃不可啊!快走快走!两人一领悟,这时候赶紧的不多话起身告辞,连瞿凝笑着跟他们打招呼说“辛苦两位送谨之回来,喝碗甜汤再走”这样的客套话都不敢多听下去。

倒是其中一人灵机一动,想着卖个好儿,领走了多了一句嘴,垂着眼对瞿凝认真的解释道:“少帅今儿个是招呼那些军械局的技术人员和省里头负责钱粮的一批人吃饭,这批人本就跟姓孙的他们有些嫌隙,所以少帅想看看,能不能将他们拢过来。出于这个目的,少帅对他们都难得的客客气气,结果席上就有人旧事重提,说有个世侄女,想要送入府来给少帅伺候着枕席。”

瞿凝眉毛一扬,神色倏然之间就冷了下来。

她当日有句话说给耿夫人听,当时是说国与国关系的,但用在男女之事上头,也是一样的原则,叫做“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她既然嫁了,就会用尽手段绝不容自己的枕边人再有第二个女人。至于是怀柔手段也好,阴私手段也好,端的都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在京里还没人敢来触她的逆鳞,难道她竟会容自己栽在沈阳?开什么玩笑!这家伙是她枕边人,她可没打算跟别的女人共用黄瓜!这种底线和原则问题,是绝对不容迂回曲折的。

她还未来得及说话,那说话爱大喘气,闹得她心里已经打了一个转的家伙就忙忙喘了一口气补充了下去:“少帅当时就拒了,坚辞不受,脸色也很难看,但之前已经将姓孙的一伙得罪了,总得讲个刚柔并济,是以这会儿,就不能再这么死硬扛着,所以少帅就没法再拒了那伙人的劝酒,才会喝的这样醉……”

瞿凝这时候的目光才柔和了起来,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回身叫了个婆子来把他们送出了门。

她的手一直被那沉默着不说话的男人攥在手里,他先前半醉半醒的睁着眼睛,到后来那人说话的时候,他索性闭上了眼像是半趴着,这会儿看人都走了,这才慢慢松了手。

瞿凝心里就是一乐:这人怎么跟小孩子似得,谁还能抢了她去不成?死攥着不松手,她又不会跟那两个侍卫官跑了。

但看他脸颊上一片隐约酡红,衬着原本就格外俊朗的眉目,有种勾人摄魄的意味,不是平日里那冷冰冰板着脸的扑克人,她心里又痒痒的慌,虽说被那两人方才说的话给弄的有些感动,不过这会儿看着他俊美无俦的脸颊,她这时候更想做的,是趁着这家伙难得一醉,“欺负”他一下,也免得两人独处,她老是处在下风。

她正摩拳擦掌的在心里yy呢,正想着到底是要这样还是那样,这yy还没yy出个结果来,那边他仿佛已经感觉到了她乱七八糟的心思,倏然睁开了一双原本闭着的眼睛:“看够了?”

“……”醒了?不好玩!

瞿凝嘟了嘴,觉得自己错过了最好的机会,不过还是笑嘻嘻的过去给他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道:“你该不会是装醉吧?”

唐少帅神色疲惫的接过茶盏来一饮而尽,茶水已经凉了,不过正好解酒,他也没挑剔什么,哑着嗓子摇了摇头:“方才是真晕眩的厉害,不过这会儿已经好多了。怎么,夫人好像很失望?”他最后的嗓音微微上扬,也多了几分促狭,显然了,是猜到了瞿凝方才的注视里还有一些别的,不能说出口的含义。

“哈哈哈……”瞿凝打了个哈哈,不置可否,心里却已经开始宽面条泪了:醒那么快做什么?醉了才好玩嘛!醒这么快,什么事儿都不能做了啊摔!

看唐少帅一脸写满了“还想追问你到底在想什么好事”的表情,瞿凝心里莫名的就有些心虚,忙忙的咳嗽了两声道:“谨之,你难得喝的这样多,我看着心疼的很。沈阳的事情,这么难办么?”

唐少帅眉毛一挑:“让夫人心疼,那就是我的不是了。不喝也行,要不然,我按着他们的意思,纳一个姨太太进来,这样大家都省事儿,夫人认为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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