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他开口道明来意:“卫薇,我今天是想替我妈向你道歉……”说到这里,付嘉停住了,无比郑重的注视着卫薇。下一秒,他低头说:“对不起。”
不过简简单单三个字,全是少年煎熬又难堪还沉甸甸的歉疚。
卫薇呼吸一窒。她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滋味,并不是高兴,也许有点难受,亦或是心疼,还有涩涩的心酸,为少年单薄的身影,为他那低下的头颅。
眼眶微微湿润,她一时竟不敢看对面的人,只能胡乱瞟着。
付嘉却如释重负,胸口微微凹进去,轻舒一口气。
周围全是寒意,唯有一道温热的气息不经意的,拂过卫薇脸庞,带着那个男孩的温度。
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卫薇心口不可遏制的重重一跳。。
不自在的垂下眼,她说:“付嘉,谢谢你告诉我。其实,我有时候挺过分的,给你和阿姨添麻烦了……”顿了顿,她也道歉:“付嘉,对不起。”
卫薇难得如此认真。
走廊里重新陷入某种微妙的安静,安静的能听清楼上的脚步声,踢踏,踢踏,一步步踩在人心尖上,足够令卫薇的呼吸重新变得慌乱。
她像是萧瑟寒风里抽芽的花苞,朝着暖阳,一点点试探着、绽放着,然后,慢慢等待。
付嘉一并沉默着,那双干净的眼隐在夜色里,看不清楚。
良久,他只是回道:“这些东西还给你。”说着,付嘉摊开手心。
摇晃的灯影里,是那个已经补好的钩花小包,上面还有一沓叠得整齐的零钱。不用数,卫薇也知道,一共是三十五元钱,是他母亲找给她的。
想到付嘉母亲的那番话,卫薇又尴尬了,手足无措,面红耳赤。
“付嘉,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付嘉仍然固执递过来,却也解释了一句:“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卫薇有些糊涂了,付嘉说的“那个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摸了摸鼻子,她悻悻然接过来。
似乎再没有别的事,付嘉转身上楼,往上走了一级台阶,他突然顿住脚步。付嘉定定回头,对卫薇说:“你去吃饭吧,晚自习我帮你请假了。”
寂静的深秋,偶尔有虫鸣,走廊里空无一人,就这么呆呆站了一会儿,卫薇“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他怎么知道我没吃晚饭?!”
这个念头一起,卫薇心口又是一跳,她连忙蹭蹭蹭往楼上跑。
他们是六班,教室位于二楼正中间。卫薇一口气跑到楼梯口,刚好看到付嘉走进教室。他的身影笔挺,直直的,裹着料峭秋寒。
卫薇停住脚步,不知为什么,他也突然停住了,可也只是顿了一秒,继续往教室里去。
卫薇手里还攥着钩花小包。那包是母亲用白色马海毛钩的。软软的线团上面隐隐约约,还残留着付嘉掌心的温度。握在手里,就像握住他的手一样。
卫薇傻傻笑了。
这个晚上,卫薇心情格外愉悦,就连写作业的时候都是眉开眼笑。
猴子对此深表担忧:“卫薇,你打鸡血了?”
讳莫如深的眨眨眼,卫薇笑着说:“比打鸡血的效果要好。”
猴子越发摸不着头脑。想到先前那场关于“卫薇和她叔叔”的争吵,猴子是急性子,按捺不住就问:“刚才那个真是你叔叔?”
“嗯,如假包换啊。”卫薇淡定点头。
“你叔叔来学校做什么?”听到他们讨论,旁边斜插.进来一道声音。
说话的是卫薇同桌,周颜。
卫薇和这位同桌关系平平,准确的说,周颜和班上所有人关系都一般。一来,美女总有资格心高气傲,周颜很漂亮,发育的早,比起卫薇纸片一样的身体,她已经称得上凹凸有致了;二来,据说她家境非常好,所以她不太和人交往,总是独来独往。
卫薇笑了笑,继续胡诌道:“来关心一下我的学习。”
周颜“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低下头。
卫薇悄悄瞥过去,只见她面前摊开的习题本上仿佛有一首词……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这不就是赤.裸裸的陆崇文吗?
他懒洋洋的站在那儿,眉眼弯起来,淡淡一笑,活脱脱一个风流公子哥儿在世!
卫薇扁扁嘴。
本以为陆崇文的话题就此打住,没想到晚自习结束,周颜又恰好和卫薇同路。
卫薇住的公寓离学校近,步行十分钟就到了,往常她都是一个人走夜路,今天多了这么一个不速之客,她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周颜也住在学校附近。二人平时没什么交集,一时没什么话聊,转来转去,居然又绕回陆崇文身上。
周颜好奇:“你叔叔好年轻,他做什么的?你婶婶呢?”
卫薇对陆崇文的了解,都在书包里装着呢——那张秘书林小姐的名片!
眨巴眨巴眼睛,她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叔叔啊,他很早就结婚了,我小侄子都三岁啦。”
“你别看他长得好看,其实脾气特别差,动不动就冲我婶婶发脾气,可怜啊。”
说着,她压低声,“煞有介事”的提醒周颜:“家暴的男人绝对不能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