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红颜阁>穿越重生>重生之怨偶>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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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1 / 2)

朝堂议论纷纷,不少文官们兴高采烈地斜眼去看许宁,只见许宁仍然垂眸肃立,面容端凝,手上端着朝笏,身姿笔挺,朝服袍袖端整坠下,一纹不乱。

竟像是完全不知道柳汝嘉是多么名震朝野的泰斗一般,有人不免心中讥嘲他小人得志,不知天高地厚,又有人暗自心惊,不知许宁是否有后手。

柳汝嘉坚持不入李臻命内侍给他设的坐席,他一双锐眼打量了一下许宁,精神抖擞,面色红润,神情严肃施礼道:“臣隐居在田园之间,闻说边境有危,国库不足,朝中热议要改税法,拟摊丁入亩,官绅纳粮?”

李臻心中捏了一把汗道:“是有此议,暂议而不决,先生可有高见,还请教我。”

柳汝嘉清声道:“钱粮历来关系百姓社稷,增一分则民受一分之累,减一分则民沾一分之泽,陛下圣明,历年来皆宽赋税,百姓皆称颂陛下之英明。但如今国中各地,豪强兼并,恃顽不纳田粮,偏累小民,一邑之中,仍是有田者十之一二,无田者十之八|九,许多人丁荒年逃荒,便使丁银有失,财政徭役以丁,稽查过难,若将丈地计赋,丁随田定,定税以亩,则地多者多纳,地少者少纳,无地者不纳,则赋税检核为易,摊丁入亩,赋役合一,确能消除前弊,如若能在国内推行,此乃德政也。”

数句话说完,李臻心中并未轻松,摊丁入亩可行,这是他们严密推演过的,但重点还是在后头的官绅纳粮上,柳先生这人一贯缜密,绝不可能放过这不说的。

果然柳汝嘉停顿了一会儿又道:“至于官绅一体纳粮,臣看过邸报,读过许大人的奏本,自本朝初,高宗圣训,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则历来恩逮于百官者,惟恐其不足,朝中选士,前朝一科仅取三四十人,我朝一科动辄四五百人,又时开恩科,且对宗室极为优宠,宗室男丁七岁便可授官,甚于襁褓之中便领俸禄,惠及宗室旁支异姓、门客都可恩荫补官,仅元和十三年朝廷取士竟达两万人!如今仅京城内外属官,便已超过一万七千人,更不计全国各州县地方官吏,如今全国州县之地不广于前,而官十倍于国初!而官吏们又人人因循,不复奋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为保禄位,自古滥官未有如此之多,今民间传唱‘民少相公多’,我等不可不为之戒之!”

柳汝嘉一话说完,众人都有些悚然而惊,李臻微露喜色,唯有王歆与许宁,眉峰一毫不动,神色冷凝如冰。

果然柳汝嘉歇了一口气又徐徐道:“赋税贡助者,国民之公职也,无税不国,国家军兵之饷、百官之廩、乘舆之俸,悉在有司,然则此财取于万民者,还当用之于民。国家养士三百年,待士大夫不薄,如今既有敌国外侮之虞,朝廷大小臣子,不能以一策以救时艰,白白享受万民供奉,岂不惭愧?臣常思奋不顾身,有益国家之事虽死弗避,何况区区赋税乎?今臣携青鹿、玉树等书院五千余士子所捐之五万两白银进京,一为充实国库,义助军资,二为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愿吾皇荡平边寇,海晏河清,四海升平,立纲布纪,定万世之基!”

朝堂嗡嗡声响起,众人都惊诧莫名,怎么可能!如何能如此?李臻脸上喜色洋溢,正要开口,柳汝嘉却复又道:“然则,祖宗之法不可轻改,高宗之初意为朝廷取士,教化万民,读圣贤书,汉书有云:凡以教化不立而万民不正也。夫万民之从利也,如水之走下,不以教化堤防之,不能止也。古之王者明于此,是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教化为大务;立大学以教于国,设庠序以化于邑,渐民以仁,摩民以谊,节民以礼……是以,官绅士子纳税,不可常之,只合以国家危难之际,计其官职,限其额度……”

李臻微微敛了笑容,朝堂安静了下来,整个殿内,只回荡着柳汝嘉的声音,洪亮而清晰,有力而明确,税,可以收,但不该时时收,而只是国家有难之时才能收,而且要制订标准,限定数额,以象征鼓舞为意,自愿为主……这样才能体现读书人的优越性,老百姓才不会轻贱读书,这是教化要义……

许宁微微闭上双眼,心里长长出了一口气,知道这一次,既没有完全赢,也没有完全输,朝廷官吏乡绅士子,国中不少,但比起万民不多,若是不能时时收取,那么这一块的赋税,将真的只是象征意义上的一点点,对国库的增加并无实质性的作用。

但,这已是极为具有意义的一步。他许宁,一介赘婿,做到了历史上尚未有人做到的事情,他让朝廷,向官吏乡绅士子这些吃皇粮的人,收税了!

☆、第128章 慢慢谋之

散朝后大臣们交换着眼色,议论纷纷,脚步生风,走出了大殿。

许宁却被内侍引到了御书房,柳汝嘉正在那里和李臻说话,他看到许宁,含笑地揪着胡须上下打量了一下道:“不卑不亢,喜怒不形于色,果然是块璞玉。”

许宁垂下眼帘,柳汝嘉知他心头必有不服,笑道:“大丈夫当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你出身寒门,难得挣出一条青云路,却肯为黎民百姓着想,不是为着自己的功名利禄,这很好,这些年我见过不少士子,竟无一人真正有你这般孤勇,又难得老成,不过到底仍是经的事少了,我知你心中定然不满我将税按职级划分,是也不是?”

许宁嘴唇抿成一道直线,过了一会儿才道:“摊丁入亩与官绅一体纳粮,原是相辅相成之税法,国中官绅虽然千人中始挑一人,却掌着半数以上的耕地,其中又多为肥沃良田,因而定税以亩,则国库丰矣。然则先生支持摊丁入亩,却反而让官员以职级为纳税之凭,岂不本末倒置?《度制》中有云,‘使富者足以示贵而不至于骄,贫者足以养生而不至于忧。’卑职以为,此法有用。”

柳汝嘉眼睛里满是欣赏,并不以许宁一张冷脸为忤,只是呵呵一笑:“想法是好的,但是我问你,你有何办法使那些地主不将此税转到佃农身上?只怕还要变本加厉,到时候官家白白担了冤枉名声,地主得了实惠,又该如何?”

许宁皱眉道:“可限定地租之价,宣诸于民,不许地主任意摊派。颁发明令,将赋税加于佃农身上者,问罪之。”

柳汝嘉摇头道:“地有肥沃贫瘠之分,湿地山地沙地之分,年有丰年灾年之分,各地物价地价又不同,如何能一概而论,限定地租?再说天高皇帝远,国土辽阔,你又如何能保证当地官员清正廉洁,不与那等地主沆瀣一气?你又如何能保证,地方州县,果真只收取田亩之税,而不会巧立名目,另外再设税种,增加税额?”

许宁蹙起眉头,却也知道这几乎是无法避免的,前世公田法,不也因此大为变样?但这是所有税法都会面临的问题,反而摊丁入亩真的能实行好的话,贫民至少能役赋合一,免了许多太过荒唐的收税名目。

柳汝嘉道:“不错,我知道你心中不服,无论哪种税法,难免都会遇到此种情况,因此这与实施哪种税法无关,如今你们提出的税法,确然不错,然老夫以为,还是过于冒进了。事要一步一步的做,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你们能在边疆危急之时向士大夫收税,来日就能在洪灾旱灾虫灾霜雪灾害等天灾时向士大夫收税,渐渐当纳税成为士大夫的习惯,循序渐进,至少三代人,才会有官绅理所应当要纳税的想法形成,今日你们已走出至关重要的一步,但却不该太过心急,想着一步到位,官家这些年稳打稳扎,英明神武,只在这一桩事上,有些急于求成了,您若是再等十年,再提出,则更少些非议。”

李臻含笑道:“先生说得也是。”

许宁躬身施礼,柳汝嘉含笑道:“且先拟出章程来,慢慢谋之。”

李臻便将之前拟好的折子递给柳汝嘉看,柳汝嘉慢慢看着,一边点头,一边叹道:“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臣老矣,陛下与许晏之风华正茂,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了。”

李臻又与他们商量了一会儿后,吩咐内侍专门备了青布油车来送柳先生出宫,柳汝嘉却邀了许宁同登车,许宁知道他还有什么话要和他说,便也登车一同出宫。

柳汝嘉笑道:“老夫曾尝过令妻亲手制的佳肴,十分想念,今日却是想顺路去你家做客,也不知可否?”

许宁本以为柳汝嘉要说什么重要的话,没想到却是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来,他是认真惯的人,有些不习惯与一名今日才认识的同僚如此亲热,难免脸色带了些异样,柳汝嘉却又道:“听说你有一儿,十分聪慧?”

许宁顿了下,十分快速地道:“柳先生莅临寒舍,蓬荜生辉,自然当扫榻以待,美酒佳肴奉上。”

柳汝嘉哈哈笑了起来,满脸得色。

宝如在家中忽然看到柳汝嘉前来,又惊又喜,连忙亲下厨房,整治了几样极为精致的菜肴送到前头,果然席中许宁将荪哥儿和淼淼都叫了出去见客,大约一盏茶功夫后才回了来。

宝如忐忑不安叫了淼淼和荪哥儿来问道:“那老先生可考问了你们学问?”

荪哥儿摇头不解道:“为什么要问学问?这不是我们上次去打猎遇上的老先生么?他给了我和姐姐一人一支玉笔。”他伸了手来,果然手里握着一支小小的玉雕成的笔,玉色玲珑剔透,淼淼手里也有一支,尾上缠着红线,可配于腰间的。

淼淼看宝如关心,她毕竟大一点,懂些事了,回答道:“只问了学了那本书,并未考问,只说了些家常话,问我们平常爱吃什么菜什么的……”

宝如有些遗憾,又怀着一丝希望,等到晚间许宁送走了柳汝嘉,一身酒气回了房,看到宝如笑道:“担心坏了吧?”

宝如点头:“今儿怎么请得动这位真佛?”

许宁长叹了一口气,将今日朝堂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宝如喜道:“那这事想来十之八}九能成了?只是虽然不尽如人意,至少这般大儒表明了态度,想必其余人也没甚么话好说了?”

许宁道:“只能徐徐图之,只是……我有点急罢了。”

宝如道:“急什么?你从前耐心极好的,万事开头难,只要开了头,总是有希望的。”

许宁嘴角含笑:“因为……我一直记着想将大事都做成了,了了前世的心愿,便什么都不管,退居田园,与你和淼淼荪哥儿回乡去,日日和你锄花种田,饮酒做饭,你说好不好。”

宝如前些日子本就思乡,如今大事已有了关键的一步,不由有些悠然神往道:“若是如此也不错……”

☆、第129章 声望益隆

秋过便是冬至,大年宫宴之时,因皇后身子已重,接近临产,内宫是安贵妃主持的宫宴,宝如因为前阵子刚被叱责,没有进宫,却听宋晓菡说了一通安贵妃如何尊贵荣耀,听说太后没出席,诰命夫人们也都只给安贵妃问安。宋晓菡依然无孕,却已让自己陪嫁来的通房怀上了,那通房一家子父兄皆在侯府当差,对宋晓菡是言听计从的,这孩子生下来也只会养在宋晓菡身边,只是她依然还在调养身子,指望自己亲身怀上。

临近开春的时候,北边狄戎很快便被大军打了回去,顺便还一路直接追击到了王城,那头吃不消,只好派人送了公主上京,遣使求和,求放俘虏。

一时举国欢腾,满朝喜悦,一时倒也都忘了前阵子的朝堂风云来,朝中上下和气一片,俨然明君贤臣,盛世太平。

而恰逢此时,祝后一朝腹痛分娩,喜得皇子,满朝文武又是一番欢欣鼓舞。又因为是大捷之时得的皇子,朝堂上不免都觉得这三皇子有福气,有吉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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