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雪阁,在绮霞峰的山后,偏僻幽静,是犯错之人才会呆的地方。
柳轩见她这样坚决,便要站起来:“师父!”
上官松霞一指,原先那道拉着柳轩上来的白练化作淡淡浮光,刹那间,就仿佛有无形的绳索将柳轩捆缚结实似的,令人无法挣脱。
张玄太急忙扶住柳轩:“师弟莫要挣扎,这灵光锁是越挣扎便捆的越紧。”
松霞君则道:“玄太,看好了他。”说完后拂袖转身,竟自御剑去了。
柳轩不能动,大叫道:“师父!”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身影风驰电掣般消失在灰蒙蒙的天际。
只听耳畔是玄太叹息:“小师弟,你不要这样固执,师父也是为了你好,这次前去南华部州,纵然御剑,也要一天时光,若还带了你……岂不更耽搁了?而且这件事你也知道,危机重重,若是带你前去,岂不也是把你置于险地了?师父的苦心你该体恤。”
柳轩已经看不见松霞君的身影了,他只能失望地垂了眼帘。
张玄太见他不语,以为他明白了:“我带你先去回雪阁吧。至于这灵光锁……我却解不开,要么是师父替你解开,要么……是你自己真心悔过,它自然就开了。”
柳轩似听非听,默然被张玄太带着往回雪阁而行。
眼见阁子在望,天色越发阴沉,湿润润地仿佛有雨丝降落。
柳轩抬头看了看天际,突然道:“我只是想陪着师父而已。”
玄太微微愕然,继而一笑:“小师弟你放心,师父的修为,在这世间几乎无人能及,不必担心。”
“我只是……”
“只是什么?”
“玄太师兄,你不觉着师父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很孤单吗?”
张玄太愣住。他从未想过这个,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并且觉着这是理所当然的。
在他初进绮霞宗的时候,虽也惊异于上官松霞的样貌,但因知道她是半仙之人,又从来是个清心寡欲不沾凡尘的,所以对于松霞君所行所为,以及她的性情,从来不敢置喙或者质疑分毫。
玄太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少年的脸,想到这两个月他总是留在栖霞居,竟有一点不安:“小师弟,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
柳轩转头:“什么事?”
张玄太的眼神里透出一点深意:“大师兄他们为何会被师父除名,你该是最清楚的吧。”
“当然了,因为他跟谢白袅有私情。”柳轩目光微动:“玄太师兄,你放心,我可不会跟门中的女子有什么私情。”
“呵,”张玄太笑了笑:“我不是说这个,我只是觉着,你对于师父是不是有些关心太甚了?”
“我的性命是师父保下的,当然要一心为她着想,难道跟穆青穆磊一样总惦记穆怀诚?”柳轩不以为然地。
“我的意思是,小师弟你年纪……”张玄太欲言又止,因为身后脚步声起。
原来是穆磊赶来,看到柳轩身上灵光浮动,略觉愕然。
却一时来不及追问这个,只道:“四师叔,我方才看宗主御剑离开,是……”
他怀着一点期望,又怕落空。
张玄太点头:“不错,师父正是因为知道了大师兄落难,所以已经赶去南华部州了。”
穆磊的脸上露出一点宽慰喜色:“宗主对于师尊果然还是念旧情的。”
柳轩嗤地冷笑。
穆磊一怔:“小师叔好像对我的话有所异议?难道觉着宗主不该前去救我师尊?”
“当然不该。”柳轩毫不迟疑地回答。
穆磊呵地一笑:“小师叔怕是还不晓得宗主的脾气,她对于弟子们是极爱顾的,所以才曾立下誓言,绝不殺徒。而我师尊对宗主而言又是极不同的那个人,宗主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什么‘极不同’,他早不是绮霞宗的人了。”
穆磊眉峰微蹙,继而仍是笑吟吟道:“小师叔不必如此,倘若……将来小师叔落难,宗主自然也是会同样不计一切相救的。”
柳轩听出他的讥诮之意,便道:“若我也给赶出师门,我宁肯形神俱灭,也绝不愿意让师父为我涉险。”
玄太忙拦住穆磊:“你的话太多了!”见穆磊退却,张玄太才苦口婆心地对柳轩道:“小师弟,师父曾教导过,我等修道之人,切莫对于将来之事空口直断的,免得……”
柳轩没再理会他,自己进了回雪阁。
果然开始下雨,淅沥沥的雨声从阁子外传了进来,湿淋淋的水汽,仿佛还携裹着山林间的潮润气息。
柳轩坐在蒲团上,身上的灵光锁仿佛松了些,但还是牢牢捆着他,但他不想悔过,因为觉着自己并没有任何错。
天色将晚,玄十四提了食盒,里头是一碗米饭,一碗油炒笋,还有一碗鲜蘑汤,除了这些,又从袖子里掏出了几个新摘的杏子。
“小师叔,师父吩咐,让您好生吃饭。”玄十四知道柳轩给灵光锁困着,便捧了饭来喂他。
柳轩转开头不想吃:“你拿走吧。”
玄十四为难:“小师叔,你就算赌气,也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饿坏了算谁的?若真饿坏了,宗主自然也会心疼。”
柳轩心头一动,偏偏道:“宗主怎会心疼,哼,她又不知道。”
玄十四却头头是道地:“如今绮霞峰上下众人,谁不知道宗主偏爱小师叔?而且宗主的神通又广,小师叔在这里挨饿,宗主只怕能感应到,纵然在千里之外恐怕也不安心。”
柳轩蓦地抬头:“师父真的能感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