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追,狐女已经闪身挡在了面前,她身上的薄裳半是散着,露出白腻的脖颈跟半边肩头,双臂拢着两道长长的披帛,伶仃而立,媚眼如丝地瞥着傅东肃。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傅相?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献姬笑声如银铃响起:“就是不知道,是否也是那些看似道貌岸然,实则禽兽不如的伪君子……”
她在芳州散人手中吃过大亏,一看傅东肃的形貌做派,顿时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之感,便话中带刺。
傅东肃见献姬烟视媚行,放浪形骸,冷道:“不知死活!”
不能斩杀云螭的怒火,顿时移在了狐女身上。
且不说傅相跟狐女对上,只说云螭一路急追,很快发现端倪。
可云螭虽算到怀诚的用意,也找到了地头,但他却不知自己将面对什么情形。
远远地看到前方山上的光景,云螭惊怔。
只见雷云滚滚,迅速凝聚,闪电在云层中交织,如同一条条可怖的火蛇乱窜,声势惊人。
时不时有炸雷惊响,震耳欲聋,山河震颤。
这场景,颇有点像是柳家灭门那日的架势。
云螭当然很清楚这是什么,也很明白雷劫的可怕,上回在柳家,他给天雷罩定,还好仗着柳轩的肉身扛住。
倘若那时候上官松霞再给他一剑,他早就魂消魄散,不复存在了。
“应该没事吧,她可是半仙之体。”云螭喃喃,手指揉着下颌,踌躇地:“这天雷该是向着穆怀诚去的……我可不能蹚这个浑水。”
云螭知道自己不能靠近,甚至该赶紧离开,免得那天雷劈歪了,白白连累了他。
正在云螭准备隔岸观火的时候,他瞧见了风中那道黑色的身影,是怀诚,奇怪的是,穆怀诚好像并没有要躲藏的意思,甚至不见一点惊慌,黑袍烈烈,迎风而立。
云螭本来乐见他给天雷劈死,可看到怀诚不闪不避,心里突然生出一点不祥的预感。
果然,目光一掠,他看见了上官松霞!
几乎是在上官松霞飞身而起的瞬间,云螭突然动了,动作默契的就像是她的身上有一根线拴着他,牵动云螭不由自主地扑了过去!
人在空中,飞蛾扑火一样扑向那交织的火蛇雷电,云螭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该死!”
明明是看热闹的人,反而成了热闹的中心。
原本还幸灾乐祸地等着看天雷弄死穆怀诚,这一刻,却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刀锋一样凛冽的闪电,裹挟着天火,雷霆万钧地劈落。
龙身现形,飓风似的卷了过去,终于赶在那雷火将上官松霞裹住之前,一尾巴将她卷围在其中!
但与此同时,雷火却也落了下来,又狠又重地砸在身上,云螭虽已经化形,仍是疼的扭曲,身上的金鳞如同给砸碎的金甲,纷纷坠落,有的则给雷火引燃,带着火光向下,一时如天火流落,场面骇人。
但金鳞剥落,龙体受损的巨痛,差点让云螭发狂。
风云变幻中,一声凄厉的龙吟,响彻天际!
“大概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便也像是个傻子一样。”
云螭愤怒地抱怨,却不知道自己跟着上官松霞一起,到底是算近朱者赤,还是近墨者黑,又磨牙:“要我真的因为这种事情死了,那可真是……”
他原本秀美的脸此刻给熏的发黑,衣衫都焦破不堪。
半边身子从肩头到腰间,都给雷火灼伤,腰上更是连皮带肉地给削去了一块,差点伤及内脏。
简单地把伤口检查了一番,云螭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他受不了这种痛,满嘴里都是铁锈似的腥气。
痛不可挡之时,竟鬼使神差地生出一个念头:不如,不如匿了吧。
这个念头冒出,恍神的瞬间,有微弱的声音在心底悄悄地响起:“师父……”
云螭猛然定神。
心嗵嗵地乱跳一阵,他深深呼吸,发狠似的:“那个废物能干什么?何况是在这时侯!”
他咬紧牙关,重新抖擞精神。
云螭本来是想即刻返回紫皇山的,可是被天雷击中,情形凄惨,竟也无法用妖力。
而且这时侯他也不敢再用妖力,万一给傅东肃察觉了,这会儿可是打不过那臭道士。
只拼命地奔出了天雷地界,察觉身后并没有追兵,云螭双足落地,摇摇欲倒。
一手撑着山石,他强行忍痛,低头看着怀中的上官松霞,她的双眼紧闭,仓促间所见,身上并无外伤,可不知为何竟昏迷不醒。
但这倒也正合云螭之意,毕竟以上官松霞的脾气,这时侯她要是醒了,少不得又对他要打要杀的。
傅东肃要除他的时候,她乘坐仙鹤,头也不回地绝情离开的场景,他可是永不会忘。
本来,就因为她这样绝情,自己就不该舍命去救,现在想想,是不是鬼迷心窍了。
云螭真想给自己几个耳光,不顾一切地救了个对自己无情的人也罢了,最可怕的是,很可能他救的是自己的“天敌”。
“你若是真要杀我,我就先……吃了你。也好补一补。”大概是为了让心理平衡些,云螭盯着昏迷的上官松霞,恨恨发誓。
虽是发狠的话,心里却稍微地痛快了些。
云螭抱着上官松霞,正欲再往前,耳畔却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声,他心中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