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风有些大,吹的她鬓边的头发乱晃,穆怀诚就这么静静地躺着,眼睛望着上官松霞。
这一刻的角度,让他不免想起了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常常会躺在她的身旁,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不能那么肆意了呢。
“师尊,”穆怀诚轻轻地叫了声:“你……能让我重回绮霞宗吗?”
上官松霞没料想他会这么问,出了师门的弟子,从没有再回来的道理,这话她没法回答。
“就算,骗我一句都不行?”穆怀诚却善解人意的,看着有些可怜的样子。
上官松霞垂眸:“别做声。若可以的话,自己试着调息。”
沉默了片刻,怀诚道:“师尊,我不懂……那个小师弟,是什么来历的?”
上官松霞见他竟又问起云螭,心中微微烦乱。
她刚才之所以带着穆怀诚离开,一则是因为怀诚的伤很重,二来,却是因为知道傅东肃出手的话必不容情,她觉着云螭再怎么能耐,也未必能敌得过敬天宗头一号的人。
虽然知道他是妖,是容不得的,但是上官松霞竟没法儿留下来亲眼目睹那一幕。
她在心里想,也许是因为小九吧……那个曾经真实存在过的小九,不知下落的小九,跟云螭截然不同的人。
可是经过今日,只怕,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她果然不该收徒,本以为最后一个关门小弟子,竟又是这般下场。
乘鹤离开的那时,她听见了云螭叫师父的声音,她逼自己不能回头,心软的毛病,她是该改改了。
如果说之前还对云螭有一点惜悯,那么今日他下杀招重创穆怀诚的一瞬,她就已经不能再容情了。
怀诚问:“师父,也不知他的来历吗?”
上官松霞摇了摇头:“他说,他叫云螭。”
“云……”穆怀诚的眼神变了变。
松霞君心不在焉。
她正在想这会儿情形如何了,云螭是不是已经被傅东肃杀了,所以并未留意到别的,直到穆怀诚拉住了她的手。
上官松霞低头,慢慢地把手撤了回来:“好生休养。”
怀诚盯着她:“师尊,他真的很大逆不道,是不是?”
“嗯?”上官松霞有些不太明白。
怀诚道:“就是、云螭,小九……先前明明是您的徒儿,居然还想跟师尊双修,是不是该天打雷劈的?”
上官松霞心头一刺,她最不想提及此事,怀诚却偏又提起。
她心里烦乱,竟没察觉,当时云螭确实没有明说“双修”二字,怎么怀诚就知道了。
淡淡地说道:“所以说他是妖,妖的所作所为,自然不能以常理测度。”
怀诚道:“可是……”
“可是什么?”
怀诚垂了垂眼皮:“师尊,我已经不在绮霞宗了。”
“那又如何?”上官松霞还是没明白穆怀诚的意思。
怀诚抬眸,不再退避地看向松霞君:“师尊还不懂吗?”
四目相对,上官松霞皱眉,片刻她突然一惊:“你……”
穆怀诚向着她微微一笑,喉头动了动,他道:“师尊,我可以吗?”
不知是不是因为鹤背上风太大,还是身体的伤未曾痊愈,上官松霞觉着自己竟坐不稳,几乎要给吹的从鹤背上跌落下去了。
怀诚却仿佛以为她受的震撼还不够,他慢慢地坐了起来,半跪对着她:“我可以吧?像是云……云螭说的……”
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在上官松霞的膝头,然后握向她的手。
上官松霞被火烫到一般蓦地抽开:“胡闹!”
穆怀诚望着自己扑空的双手:“胡闹?就是……不许吗?”
松霞君只觉着匪夷所思:“你是怎么了?或者是、被云螭所迷惑?”提到后面这句,她赶忙细看怀诚的神情,生恐真的如此。
怀诚低头,轻轻地笑了两声:“没有啊,若说迷惑,也只是给师尊迷惑了而已,我只是想……如云螭所说一样,大大方方的喜欢你。”
上官松霞直直地盯着穆怀诚,看了老大一会儿,才确信他是说真的。
“你……”她没法形容心中的恼怒,终于转开头去:“够了,从现在开始,不要跟我说一个字。”
身边的人的确安静下来,上官松霞胸口微微起伏,勉强定神向着仙鹤之下看了会儿:“你还是不必去绮霞宗了,此处下去,像是青州,青州城的广云子……”
“我就知道会这样。”穆怀诚没等她说完。
上官松霞瞥了眼:“什么?”
穆怀诚淡声道:“我就知道,倘若我的心意表露半分,师尊就再容不下我了。你可知道当初为什么我宁肯离开师门?那是因为我就猜到今日这一幕!”
上官松霞语塞:“你、你……”
穆怀诚的脸色却仍是那么平静的:“为什么你就永远容不下我的心意?你知不知道我是多后悔离开绮霞宗,离开你!我想过多少回,每天都做梦……我宁愿当时挑明了,也想过当时若挑明了后你会如何对我,是杀了我,还是赶走我……我宁肯是前者,那倒也痛快,就算是死在你的手中,我也不要离开你身边。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