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不客气,这男子的脾气却甚好似的,目光在云螭脸上扫过,又看上官松霞,终于道:“我们是要往前方金池去的,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看小兄弟你跟这女孩子孤零零的,如果是同路,或者可以捎带你们一程。”
既然知道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竟敢随意搭讪路上来历不明的“人”。
云螭先是哂笑,继而心头一动,想:“这个人倒是识趣的很。既然这样,却不必抢他的马儿了。而且跟这些人在一起,那傅东肃想找也找不到。却也省了不少麻烦。”
于是说道:“那么就劳烦啦。”
男子笑道:“不必客气,快请上车吧。”
上官松霞只听云螭的,毫无异议。
两个人进了车内,却见除了这胖脸的商人外,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女童,并一个伺候的随从。
可就算又多了他们两人,车厢内也是宽绰有余,不觉着拥挤。
原来这商人姓周,小孩儿乃是他的女儿,名唤银哥。
这银哥生得粉妆玉琢的,乌溜溜的眼睛,正是顽皮的时候,看到上官松霞,便主动向她靠过来,道:“姐姐真好看,姐姐叫什么?”
上官松霞现学现卖地:“我在家里排行第九。”
银哥机灵地:“那就叫你小九姐姐啦。”
云螭在旁见上官松霞煞有其事,不禁偷偷暗笑。
侍从跪坐着,给他们两个斟了茶,云螭嗅了嗅,端了一杯给上官松霞。他自己却不喝。
周员外打量着他们两个,越看越是啧啧称奇,只觉着如一对金童玉女,便笑道:“原来小哥儿跟姑娘也是要去金池的吗?”
云螭随便扯谎:“我们还要更往南呢,去投亲的。”
周员外看他们身上连个包袱都没带,很是猜疑,可是见他们两个年纪小,又是这样相貌气质,便笑道:“总不成,是偷偷地从家里跑出来的吧?”
原来他看出云螭跟上官松霞并不是乡野中人,倒像是世家里的小公子跟女娃儿,如今没有带随从、也没有带什么包袱之类的,恐怕这是一对儿私奔的小鸳鸯,仓皇出逃,所以才并无准备的。
云螭没领会他的意思,便含糊其辞地哼了声,不大理会。
周员外却极为健谈,便道:“不是我说,现在出门,最要紧的是多找几个同伴结伴而行,不然恐怕有危险。”
云螭问道:“什么危险?”
周员外道:“自然是世道不太平,比如先前听闻,有专门吸食人脑髓的怪物,而昨日,还有人看到在崀山之上,好像有雷打下一条龙来呢。”
云螭吃了一惊,前面那件倒也罢了,傲因已经给他解决,可后面这件……提到这个惨痛经历,身上顿时又是一阵毛骨悚然地疼。
他却不动声色地:“是吗?有这种事?”
周员外道:“我本来也不信,不过,据说是有敬天宗的人亲眼目睹,这就不由得人不信了。”
“敬天宗?”
“是了,小兄弟你大概不知道,这大雪山的敬天宗,是玄门数一数二的正统门派,最出名的自然是那位傅相爷。”周员外夸夸其谈:“他可是半入仙界的人呢。所以敬天宗的人所说的话,多半可信……就是不知道那龙是什么来历。遭遇雷劫,多半是妖吧。”
云螭紧闭双唇,不去答话。
上官松霞正给那银哥缠着说长道短,此刻不禁问道:“真的是妖怪吗?”
周员外见她发问,谈话的兴趣更浓:“小姑娘,若是正经神仙,那雷劫自然不会降下来,雷打的当然是妖物。”
上官松霞若有所思:“哦……”
云螭咳嗽了声:“俗话说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兴许是那雷劈歪了呢。”
周员外愣住,继而大笑了几声:“小哥儿说话甚是风趣。”
中午,马车在小镇稍事休息,便又赶路,曹员外道:“天黑的话在外头歇息不妥当,最好在天黑前赶到金池城去。”
云螭道:“我看天黑前到不了了。”
周员外问道:“为何?”
云螭说道:“不出一个时辰,恐怕会有大雨。”
周员外诧异地笑问:“柳兄弟会观天象?”
云螭才要回答,忽然看向上官松霞。
却见上官松霞盘膝垂手,仿佛要打坐的样子。
云螭惊心,忙拉住她的手:“你在做什么?”
上官松霞被他一问,有些茫然:“我、我也不知道。”
云螭一寻思,稍微猜出几分。
上官松霞的修为非同一般,如今虽忘了过往,但数百年来她最习惯的就是静修,这些动作当然是自然而然。
可如果误打误撞的,她再恢复过来……
于是云螭若无其事地笑道:“你不如看看车外的光景,可好玩儿了。”
上官松霞本没这种心思,不过既然是“哥哥”提醒了,她便转身,撩起车帘往外看去,得亏银哥在旁不住口地同她说话,一时分了神,就不去想打坐的事。
日色晴好,青山隐隐,风里带着炎夏的热浪。
周员外也往外看了眼:“柳兄弟,你会不会看错了呢,这天色可不像是要下雨的。”